第十章《特案侦查组3》|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正在加载下一篇,请稍等...
《特案侦查组3》案卷二 噩夜无声
第十章

郑金丽还说:“我问过周姨,她的老家也没什么亲戚,只要她死了,就再也没人会追问那孩子的去向了,他就真真正正是我的儿子了。”

她说那句话的样子,真的是冷漠又阴鸷。

在此之前,董新良不止一次地劝过郑金丽,他们可以收养一个孩子,郑金丽却说她认定了周姨的孙子,她就是要他。

为此,他们争吵过,最后,郑金丽说:“如果你不帮我,就是在看着我死!”

那一句逼迫让董新良心软了,之后,他再也没有反对过。

董新良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如果郑金丽一个人走,肯定有去无回,如果他陪她,或许还有机会回来。

在陆诚轩夫妇死后,郑金丽有了更多接触孩子的机会,她也逐渐撕下了伪装,甚至会在周姨将孩子暂时交给她照顾的时候,让孩子叫她妈妈。

本来,董新良说可以趁机将那个孩子带走的,但是郑金丽说,周姨只是精神出了问题,不代表她就不会报警,只要有人报警,他们就有被追查的危险。

她不允许任何危险出现威胁她和她的孩子。

最终,郑金丽决定杀掉周姨,一了百了。

疯了,郑金丽彻底疯了。

而董新良也被说服了,和她一起动手。

那是1994年的4月14日。

在此之前,郑金丽就已经为杀人做足了准备,那一天也是郑金丽挑选的“黄道吉日”。

那一天,由于铅笔厂附近线路检修,全天停电,初步确定过夜之后才会恢复供电。

金状元铅笔厂放假了,附近的几个小门店也都早早关门了。

也就是说,从入夜之后一直到恢复供电之前,金状元铅笔厂以及附近,甚至整个镇子都将陷入黑暗。

而黑暗,往往就是罪恶最好的伴侣。

当天晚上九点,郑金丽估计孩子已经睡了,就喊着董新良出门了。

郑金丽说,那是她人生中走得最心急的一段路,她的脚步又快又轻,好像再快一点就要飞起来了。

此时此刻,刚刚哄睡孙子的周姨,在看着儿子和儿媳生前照片发呆的她,不会想到一个小时之后,她将告别这个世界。

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夫妇不仅做了伪装,还选择了分别行动,一前一后来到周姨家。

进门之前,郑金丽和董新良还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状况,确定没有人之后,轻轻拨开了门锁和门闩。

院子里停放着两天前董新良骑过来的一辆大号三轮车。

当时,董新良说那是厂子发的爱心菜,专门用三轮车送了过来,之后他谎称有事,就将三轮放在了那里,为了就是今天晚上杀人之后,方便运送尸体。

另外,郑金丽也提前跟厂子请了假,说是回老家照顾生病的婆婆,其实一直躲在家属院里没有出来。

穿过院子,郑金丽没有任何犹豫就进了屋。

外屋点了蜡烛,有光,但是仍旧很黑,只能简单分辨人的容貌。

当时,周姨也听到了门响,准备出门查看,看到突然出现的郑金丽和董新良,也是一脸惊讶。

说到这里的时候,郑金丽突然停住了,她怔怔地看向外面,而后说:“当时,周姨问我,阿丽,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我说了一句话,周姨,一路走好,她没反应过来,我就摸兜里摸出一个锤子,直接锤了她的脑袋。”

“周姨死了?”师父问。

“没有,她叫了一声,身子向后踉跄了一下,董新良就快步跟了上去,朝着她的后脑就又是一锤子。”郑金丽回忆道,“这一次,周姨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整个过程非常顺利,顺利到我感觉老天都在帮我们。”

“然后呢?”师父又问。

“然后,我到屋里抱起孩子,趁着孩子半睡半醒之际,给他塞了半片安眠药。接着,他就继续睡了,一直到我们离开,他都没有醒。”郑金丽继续道,“按照计划,我们将周姨的脑袋套上塑料袋,防止后脑流血外露,然后将她套入麻袋,抬到院子里的三轮车上。由于害怕尸体在运输过程中颠簸磕碰,我在屋里抱来了一床被子,垫在三轮车之上,还在外屋找了一些杂物,盖在了上面,然后就将周姨的尸体运送了出去,我也将孩子抱了回去。”

“继续说。”

“离开那里之后,我们回到了家属院。那个时间,附近的邻居基本都睡了。我将孩子放到屋里,然后和老董一起将周姨的尸体运送到工人操场旁边的那口废井边上。”郑金丽解释道,“在此之前,我和老董也商量过,如果杀了人,要如何处理尸体,最后我们一致同意将周姨的尸体丢到废井之下,其一,那口井废弃很久了,平常不会有人靠近,其二,那口井很深,如果将尸体丢进去,再用废弃物将填充,根本不会被人发现,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口井完全在我们的掌控范围之内,除了我们,没人会在意那里。”

“掩埋尸体之后呢?”

“在恢复供电之后,老董又偷偷回到周姨家里,确定没有任何留下什么可以追查的线索,最后收拾了一下屋子,将那里伪装成搬走的样子,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报警,说周姨祖孙不见了,也可以转移警方的注意。至于我,则在天亮之前,抱着睡着的孩子,坐上了回老家蒲城县的汽车。”

“后来呢?”师父问。

“回到老家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再回来。我听老董说,周姨祖孙失踪后,竟然根本没有人注意,也可能有人注意到了,没人问起吧。”郑金丽答道,“况且,之前周姨也和我们说起过,想要带着小孙子回南方老家。大家可能以为周姨带着小孙子回南方了吧。”

“董新良是什么时候离开金状元铅笔厂的?”师父又问。

“在我们杀掉周姨之后的三个多月吧,在他确定再也没人问起周姨等人的去向,在他确定我们再也没有了任何危险,在他确定将那口废弃水井填埋成为平地,并且种上了小树之后,他才离开了金状元铅笔厂。”那一刻,董新良从郑金丽的描述中苏醒了过来,他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一切,处理着一切,然后背起简单的行囊,悄然走开了。

“从那时候开始,我和老董就成了那孩子的爸妈,我们给他取名为董维元,那是我在刚结婚的时候,就想好的名字。”说到这里,郑金丽竟然笑了,那笑容恣意又欣慰,“我们成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其乐融融,一家三口。

那一刻,我恍然看到了那时候的他们。

起初,他们面无表情,然后,他们逐渐微笑,露出了牙齿。

只是,那不是普通的牙齿,而是锋利的獠牙。

案件至此,终于真相大白。

二十多年前杀人诱拐案件,连续两起杀害儿媳案件逐一告破,在讯问的最后,师父还问起了她养母精神失常后的走失案件。

“她确实对我不好,应该说是很差,对我非打即虐。从我记事起,我就特别恨她,做梦都想着有一天把她杀了,也正是她对我的虐待,让我失去了孕育孩子的权利。至今,我都清楚记得她将我按在冷水桶里,一边向我浇冷水,一边骂我勾引男人。长大之后,我才知道她被丈夫抛弃了。她将对于丈夫的恨全部发泄到了我身上。”郑金丽若有所思地说,她的表情很复杂,有恨,有怨,有无奈,又有隐约的怜悯,“我确实在她吃的东西里下了药,就是我在村里赤脚医生那里捡到的废弃药品,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药,有药片,有药水,混合在一起,然后放进了她的水里,粥里,饭菜里,这么过了一两年吧,她的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差,开始胡言乱语,甚至哭笑难控,我看着她变成这个鬼样子,感觉比杀了她还要痛快,然后有一天,她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很多时候,没有回来就代表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结束讯问之后,郑金丽提出一个请求,她想要见一见董维元,她也知道董维元知道一切真相之后,已经对她恨之入骨,根本不可能原谅她了。

但她还是想要见见他。

师父和蒲城县警方沟通之后,决定安排两人见面。

见面后,董维元极力克制着愤怒,质问道:“是你杀了我奶奶还有徐文婧吧?”

郑金丽看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噙在董维元眼中的泪在郑金丽点头的一刻倏然滑落。

董维元哭了,然后闭上眼睛,试图控制情绪,最终还是忍不住哭喊道:“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杀害她们呢?”

郑金丽颤抖着说:“我……我就是太爱你了,我不想让你离开我,也不想和任何人分享你……”

董维元质问道:“那你就要杀人吗,爱我就杀人吗!”

郑金丽竟然回击道:“没错,为了爱你,我可以杀人!”

董维元嘶吼道:“你爱的根本不是我,从头到尾,你爱的只是你自己,你爱的是你当我母亲的感觉,你爱的是你密不透风的监视,你爱的是将我紧紧攥在手里的掌控!”

接着,董维元起身,随着看守民警离开,结束了短暂的会面。

他是恨她的吧,毕竟她杀害了他苦命的奶奶和亲爱的妻子,他又无法恨她吧,毕竟她是他的母亲,一个养育了他二十几年的母亲。

郑金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然后也随看守民警离开了。

在她起身的瞬间,我看到她眼角掠过了一滴泪。

在郑金丽、董维元和邵经纬等人供述罪行之后,案件进入了进一步审理之中。

在调查报告上,师父对郑金丽作出了这样的分析,童年被虐待的经历让郑金丽极度缺失安全感,被养母伤害失去生育能力以后,更是加重了这种感觉。

她需要一个可以给自己安全的人,而这个人就是孩子。

她无法自己生育,她必须从外界获得。

从郑金丽一眼就“看中”董维元那一刻起,就表明她的狩猎开始了,她会认为董维元的亲生父母甚至奶奶都是她的阻碍。如果当年陆诚轩夫妇没有意外死亡,不排除她会设计杀人,就像杀掉周姨一样杀掉他们。

在对于董维元的抚养过程中,她将所谓的爱全部倾注到了儿子身上,以此获得所谓的安全感。

她“恋”上了自己的儿子,这种“恋”并不是单纯的依恋和迷恋,而是一种超越了母子关系的共生关系,董维元的生活必须全部暴露在她的监视之下,而董维元终究会长大,他的生命中也会有女友甚至是妻子的出现,这种共生关系早晚会被切断。

在郑金丽的认知中,只要儿媳存在,她就无法全部拥有董维元,这里的儿媳并不单纯指徐文婧或者于芳菲,而是所有可能威胁到她地位的女人,或者说,除她以外的所有人。

关于郑金丽的关注监视甚至是控制,董维元是知情和有感知的,可能,他也反抗过,最终还是屈服在了郑金丽的“母爱”之下。

俗话说,父母爱子女,捧在手心里害怕摔了,含在嘴里害怕融化,对于郑金丽和董维元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含在嘴里的爱。

只不过,郑金丽的“含”更像是“吞”,她爱他,就将他吞食进了肚子。

离开蒲城县的那天,师父开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听着广播,大龙和茶壶则先我们一步出发了。

我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一切,忽然陷入了沉思。

我仍旧会回味在董维元离开后,郑金丽留下的那一滴泪。

那是一滴怎样的泪呢?

那滴泪里面又有什么呢?

对于这一切罪恶的悔恨,对于董维元的抱歉,对于无法再和董维元生活在一起的遗憾,还是说,这仅仅就是一滴鳄鱼的眼泪,应景而粉饰。

我问师父,师父也摇了摇头,说他不知道。

师父说,早些年,他和邱楚义跟着老队长王强办案的时候,总喜欢分析人性,窥探人心。那种分析和窥探很有意思,也曾让他们乐此不疲。

这些年,随着办的案子越来越多,看到的罪恶形形色色,他却越来越不敢分析人性,窥探人心了。

他说,人性和人心就是一个多棱镜,我们看到的往往都是经过各种折射反射之后的东西了,就算侥幸窥探到了什么,那也只是众多棱面中最普通的一个。

在万千棱面之中,任何镜像都是可能存在的。

师父缓缓摇下车窗,清冷的风灌进车厢:“就像郑金丽,如果你走在大街上,走在超市里,走在菜场里,你只会感觉这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老阿姨吧,你会想到她是一个为了一眼看中的男孩就可以疯狂杀人抛尸的凶手,一个为了让儿子永远留在身边,先后杀害两个儿媳妇的恋子癖母亲吗!”

我没有说什么,而是闭上了眼睛。

我陷入了一个迷离的梦境。

我梦到自己走进了深邃的夜里。

我隐约看到了一束幽光,靠近后才发现竟然是郑金丽跪在那里,她似乎在吃着什么,我走到对面,然后看到了董维元残缺不全的尸体。

我惊呼道:“你在做什么?”

郑金丽擦了擦嘴角的血污,那笑容单纯又邪祟:“有人要抢我的儿子,没办法,我只能将他吃了,他在我的肚子里是最安全的,呵呵。”

呵呵。

那一刻,她伸出舌头,卷走了那一束可怜的光线,整个人隐没进了黑暗之中……


目录
首页
专题
TOP

目录 共47篇

正序 关闭
评论专区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