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知道秦冰洁撒了谎，但也仅仅为了自保，没想到她和季明东、吴若腾竟然都有联系。

这么看来，她很可能也参与了傅庆阳和姚盛坤两起杀人碎尸案件。

也正是秦冰洁的“加入”，让专案小组再次扩大搜索范围，最后意外发现秦冰洁频繁往返位于东闽市华阳县的老宅之中。

在深入走访之中，有邻居提到大概在三年前，秦冰洁突然改造了老宅。

当时，那个邻居还问起，秦冰洁说就是普通改造，等到有时间就回来住。

之后，房子里确实住进了房客，一个年轻男人，每周的一三五日回来。

经过辨认，那个邻居确定那个年轻房客就是吴若腾。

至此，专案小组认定吴若腾和秦冰洁有作案嫌疑。

接着，申请了搜查令的专案小组打开了秦冰洁的老宅。

这里本来是一处普通的四间老宅，仔细察看之后，负责搜查的办案民警发现中间两个客房经过了特殊改造，门窗被封死，又进行了隔音加固。

只不过客房里已经空空，什么也没有了。

我站在那里，用力敲打着墙板，然后大声呼喊，隔壁客房的师父竟然什么也听不到。

茶壶感叹道：“这简直就是完美作案场所，不管是伤害，虐杀还是分解，甚至处理尸体。”

我凝视着空荡荡的角落，那里恍然出现了一张床，床上躺着傅庆阳和姚盛坤，床边站着季明东和吴若腾，不论傅、姚二人如何嘶喊，我们就是无法听到。

在对于整个老宅进行全面勘察之后，专案小组有了重大发现，在最东侧客房内的家具和水盆下面，通过鲁米诺试剂，检测发现了大量血迹反应。

在随后的DNA鉴定之后，确定血迹来自于傅庆阳和姚盛坤。

基本可以确定，这里就是囚禁并被虐待傅、姚二人，三年后杀害分尸的第一案发现场。

随后，我们传唤了秦冰洁和吴若腾。

面对讯问，秦冰洁和吴若腾没有多做辩解，竟然痛快地承认了彼此认识，也痛快承认了他们杀害了傅庆阳和姚盛坤。

动机方面，确实都是源于小雏菊助学基金，也和提供性服务有关，只不过，提供性服务的对象是傅庆阳和姚盛坤。

据吴若腾供述，当年，姚盛坤利用帮扶机会性侵了秦冰洁和肖思凡，不仅与二人长期保持性关系，还将她们介绍给了与自己关系密切的傅庆阳。

虽然毕业多年，但是他们对她们施加的伤害一直存在，肖思凡甚至因此罹患抑郁症，直至自杀。

因此，在肖思凡死后，秦冰洁和吴若腾选择了联合，绑架并虐杀了傅庆阳和姚盛坤。

但是在具体作案细节中，比如说如何绑架的傅庆阳，如何藏匿伤害虐杀傅庆阳三年而不被发现等等，秦冰洁和吴若腾的说法比较含糊，且不太一致。

就在专案小组对于秦、董二人继续讯问的时候，案情发展再次急转直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到了东闽市公安局运河分局。

门卫问他找谁，他说自己叫做季明东，系虐杀傅庆阳和姚盛坤的真凶和主谋！

门卫吓坏了，连忙给刑警大队值班室打了电话，然后就在分局门口，值班民警将季明东抓获。

他甚至没有反抗，就是那么安静地趴在地上，被值班民警上了背铐，带进讯问室。

我们没想到，谁也没想到，之前那个苦苦追寻而不得的凶手，竟然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出现了，自首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季明东，还有那张少年时代照片上的影子。

眉目清秀，笑容温和，身材瘦削，甚至有些轻微驼背，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普通大学生。

在抓获季明东之后，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警察同志，我才是杀害傅庆阳的真凶和主谋，吴若腾只能算是我的帮凶，至于秦冰洁，她和这一切毫无关系，请不要相信他们的供述。”

季明东之所以选择自首，也是为了“营救”秦冰洁和吴若腾：“绑架和虐杀是我策划执行的，吴若腾只是帮了我的忙，秦冰洁只是提供了老宅，我不能让无辜之人为我顶罪。”

他说得淡定轻松，和我对视的瞬间，甚至还礼貌地笑了笑。

不仅是傅庆阳和姚盛坤被虐杀碎尸案件，包括十年前被虐杀碎尸的邵克帆，季明东也一并说出了真相：“事情过了那么久，我还是决定打扰一下他。没错，我的父亲季永祥就是绑架并虐杀邵克帆的凶手。”

父子杀手？

那一刻，坐在师父身后的我忽然感到一股寒意。

一切就如专案小组之前的推测，季永祥确是虐杀邵克帆的真凶，季明东则是虐杀傅庆阳和姚盛坤的真凶，吴若腾是季明东虐杀姚盛坤的帮凶，准确地说是在季明东的安排和指导下，吴若腾完成了那些对于姚盛坤的虐杀，至于秦冰洁，她确实知晓虐杀之事，也提供了老宅作为虐杀场地，但是她确实没有参与到实际虐杀及碎尸抛尸等行为之中。

关于杀人动机，也一如专案小组的推测，这一切与季明慧和肖思凡的抑郁自杀有关，与小雏菊助学基金有关，更与她们被迫提供性服务有关。

关于抛尸地点，当年，季永祥将邵克帆分尸抛尸多处，只是想要宣泄心中的愤怒和恨意，没有特别的用意，至于傅庆阳被抛尸的九个地点确实与季明慧所写的《写给忘川水——九个与梦有关的瞬间》有关，那些当年傅庆阳带着季明慧游玩的地方，如今全部成了季明东的抛尸地点，姚盛坤被抛尸多个地点也是如此原因。

他们用这么一种方式，顺承了统一的作案手法，又暗合了某种特殊的意义。

那一刻的我甚至有一丝得意，感觉自己站在了上帝视角，俯瞰了一切，感觉季明东，吴若腾和秦冰洁等人的作案动机和作案细节全部在我的掌控之中。

直至季明东将一本日记和一个花名册交给专案小组，我和师父等人蓦然意识到，我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也仅仅是冰山一角。

季明东语态平静地说：“多年以前，我以为自己看到的就是所谓的真相了，当我在傅庆阳和姚盛坤的口中获知真相的时候，才发现，才相信，人心之暗，远远胜于无尽之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