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碰碰岩《海妖的诅咒》|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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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的诅咒》
第十二章 碰碰岩

(一)

阿奇博尔德·赫斯特裹着蓝色斜纹外套,与他的朋友图威斯特一起沿着莫顿伯里北部的海岸线散步。潮湿的海风、清新的空气以及海水的味道,让他感到十分惬意,混乱不安的情绪逐渐消散。距离确认杰森·马勒森的身份已经过去了四十八小时,但两人总是自然而然地谈及这个话题,这一天也不例外。

“至少这次,我们能确定自己是在和谁打交道了。”图威斯特优雅而轻快地走在满是礁石的小路上,“现在我们的这项调查已经有了稳固的基础,可以更好往下进行了。”

“应该是我们的多项调查,”警官不满地说道,“因为我们现在依旧面临着众多谜团,而且还不知道它们之间的关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当我得知庄园主不是骗子时,感到了一丝欣慰;但看他那么扬扬自得的样子,我真希望把他一举抓获!”

“这不是很正常吗?其实,杰瑞米·贝尔第一次测试他的时候,他能提供如此精准的答案就已经让我印象深刻。现在我相信,即使是最狡猾的骗子,也无法回答杰瑞米和威廉表弟提出的所有问题,无法毫无破绽地通过两次测试。可以说,如今我们唯一能够确定的事,就是这确实是真正的杰森·马勒森。”

“是的。”赫斯特语气中带着一丝苦涩,遗憾地说道,“现在,无论谁告诉我任何事,我都不会再轻易相信了!”

“那么,您对其他的事情有何看法?比如幽灵现身?粉色房间的秘密?海妖的诅咒?致命的尖叫声?还有最后两名受害者的离奇死亡?”

理性主义是建立在承认人的推理可以作为知识来源的理论基础上的一种哲学方法。一般认为随着笛卡儿的理论而产生。

“我的看法?”赫斯特把外套的领子立起来,继续说道,“我觉得,解答这些神秘问题是您的专长,而非我擅长的领域。作为警察,我的笛卡儿理性主义 思维无法解释超出常识的事情!其他人都能听到的尖叫声,一个神志健全的人却完全听不到,这根本是无法理解的事!”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莉迪·马勒森的祖父和父亲所经历的事都有多个目击者。”

“正如传说中的那样,他们都在第二天意外死亡。这意味着这些事实超出了我们的常识。我刚才已经说过,这不属于伦敦警察厅的能力范围。”

“那么,您对于第一个事件,也就是查尔斯爵士在塔楼顶端被空中海妖袭击的事有何看法?”

“这太离谱了!肯定是那些酒鬼在胡言乱语。”

“您可还记得,有两个人同时看到了这件事?也就是说,两个酒鬼产生了相同的幻觉……这已经令人不可思议,更不用说后来还有其他证人赶到现场,明确看到了死者身上留下的奇怪伤口。昨晚在客栈里,我们甚至还盘问了其中一个证人,他的陈述与杰瑞米·贝尔向我们描述的完全一致。”

“会飞的海妖,”警官叹了口气,“您真的相信有这种东西吗?”

图威斯特朝四下看了几眼。在他们的身后,崖壁高高耸立,如同一座塔楼,长长的断崖在灰色的天空中劈出嶙峋的轮廓。海鸥在空中盘旋着发出悲鸣,像是在回应惊涛骇浪的咆哮。汹涌的海浪和碎裂的岩石,眼前的一切就如同这个案件一样令人感到不安。

图威斯特承认,在这个地方他可以相信任何事情,包括海妖,甚至是会飞的海妖。然而,他还是希望能解开这个谜团——至少能理出整件事情的逻辑。

“我打算按原计划再待一周,”赫斯特大声说道,“尽管我觉得待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我还是可以协助你。至于我的上司,他将得到他应得的报告:一本关于本地传说的书!只不过我得先找到它。”

“或许您之后会有重要发现需要向他汇报。”

“比如——?”

“海妖再次现身!”

警官发出了低沉的抱怨,然后不再开口。没多久他便准备折返,一方面担心骤雨将至,另一方面他还有信件要处理。

阿兰·图威斯特则决定继续散步。他的嘴角浮现出嘲讽而又温柔的微笑。方才他有意提及海妖的可怕形象,想要吓唬他的朋友,但其实脑子里想到的,是那位住在山上的女人。她给图威斯特留下了一种奇特却又愉快的印象,他打算不久之后再次登门拜访。此时,他发现在悬崖侧面有一条陡峭的小径,心里想着不妨锻炼一下,于是便爬了上去。

一刻钟后,他爬到崖顶,在那里遇到了一个人。只见埃德加双手插兜,凝视着无垠的大海。

图威斯特跟他打了个招呼,问他是不是在寻找灵感。

“不管身处何方,我总是随时随地寻找灵感。”年轻人平静地回答,“不过,其实我从不主动寻找它,灵感是自然而然地来到我这里的,如同风,如同烦恼,以及不幸……”

阿兰·图威斯特转身面向大海道:“风我能理解,但烦恼是人的过错,不是吗?”

“我已经看透了人生,它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给我了。”

听他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阿兰·图威斯特不免有些吃惊。

“生活就是一声哀叹,”这位诗人继续说道,“是冗长而刺骨的痛苦,栖息在敏感的灵魂中。”

图威斯特默默点了点头,然后询问诗人是否可以描述得更具体一些。

“您看这些云彩,”埃德加伸手指向天空,“它们一直在流动,变换着形态和颜色,却永远保持着令人新颖的感觉。人可以不知疲倦地观察它们……就像大海一样,它是平静的,同时又不断变化着……人的思想可以在这无尽的海浪中随波逐流,就像鸟儿一样轻盈自由,然后飞向天穹……真是极美的景象,但却隐隐透着单调,最终会让你陷入无尽而残酷的哀伤。当您明白了这一点,您就不会再对生活抱有任何期望了。”

“那么关于不幸呢?”

“我注定生而不幸。”诗人的平静几近冷漠。

“可您还活着,而且身体健康!”阿兰·图威斯特用欢快的口吻反驳道。

“也许吧,但不幸总是如影随形。”

“您有什么悲惨的遭遇吗?”

“完全没有,这便是我的可悲之处。我从未经历过任何事情。我的人生是一片灰色,只有灰色,除了……”

“除了什么?”图威斯特偷偷观察着他的同伴。

埃德加始终出神地凝视着大海,一双眼睛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咽了咽唾沫,然后补充道:“除了鲜少出现的几道光芒,来照亮这黑暗的虚无。”

“什么光芒?”

“那是黎明的曙光,一个有着七彩手指的仙女,带来希望的仙女……”

“这么说来,还是有希望存在的啊!”图威斯特高兴地感叹道,试图以这样的乐观情绪感染他。

“希望总是昙花一现,它只是幻觉,根本没有希望。我出生之时便有凶兆,最终,厄运一定会降临在我身上。”

说完这些话后,年轻人祝图威斯特散步愉快,随后就离开了。图威斯特心想,一个如此悲观的人,也许厄运迟早会找上门来吧。

从他所处的海角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的灯塔。长长的海岸布满礁石,灯塔就在海岸的另一头,此地简直暗礁丛生。步行半个小时后,他看到了十分广阔的海湾,沿岸都是耸立的黑色礁石。

“‘阿尔戈’号就是在这里沉没的吗?”他心想。这个地方完全符合他印象中关于沉没地的描述。一瞬间,他有些焦虑,他想到了那个悲剧之夜,那些可怜的遇难者在致命的浪潮中不断挣扎,被拍向锋利的岩石的惨剧。

过了一会儿,图威斯特惊讶地在小径拐角处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原来是幽默的词典学家杰瑞米·贝尔。他宽大的黑色斗篷随风舞动,显得身材越发高大。杰瑞米走过来的时候,喘了口气,然后表示非常高兴能在这里遇到图威斯特博士,他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只有他才会光顾的地方。他经常来这里透气,尤其是过量的文字工作让他产生消化不良的感觉时,常来这里换换心情。

图威斯特向他透露了关于庄园主身份的最新调查结果,以及与其他人的一些谈话内容。

贝尔带着慈父般的微笑说:“告诉您吧,年轻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杰森。就算有些事情看起来确实很诡异,我也从未有过半点怀疑。这世界上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就算长得一模一样,他们的眼神和灵魂也会各不相同。话说,您应该没有忘记去拜访那位海妖吧?她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对不对?”

图威斯特轻轻咳了几声,以示赞同:“她对古代历史非常熟悉……可以看出她深受您的影响。”

“她可不是什么愚蠢无知的人,我之前就跟您说过。”老人自豪地回答道。

“我还听说,马勒森夫人竟然是她的姐姐!虽然她们长得确实颇为相似,但知道这件事以后,我还是感到十分惊讶!”

“您是说莉迪·马勒森是伊恩·尼尔森和海拉·尼尔森的女儿,是这个意思吗?”

图威斯特有些尴尬地承认道:“是的。但我在想,看她们年龄相差无几,两人应该是双胞胎吧?”

“如果她们同龄,按理说应该是双胞胎。”词典学家神秘地笑道。

图威斯特皱起眉头:“奇怪,我总觉得您在对我隐瞒些什么。”

“去找我的朋友弗雷德谈谈吧。请他喝两杯爱尔兰黑啤,他会告诉你一些惊人的故事!”

“惊人的故事……”图威斯特重复道。他望着海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说真的,这里有什么事是不惊人的呢?如果要列举我来之后遇到的所有奇事,那……”

“更精彩的还在后头呢!”

图威斯特突然转身看向杰瑞米:“先生,您喜欢玩猜谜语,是吗?”

“可以说跟您一样热衷,只不过还是比不上您的警官朋友!”

两人陷入了沉默。在这样的地方,风声似乎是世界上最自然的声音。弥漫着海水味道的空气和眼前的美景,给人带来无与伦比的清新感和自由,简直难以想象这里曾发生过如此悲怆的惨剧。当图威斯特提到这个惨剧时,贝尔指向远处的一串暗礁,就在海角尽头的灯塔附近,但比灯塔更远,更靠近北面,那就是“阿尔戈”号最终沉没的地方。在礁石附近,靠近海湾中部的地方,有一小片弧形的金色沙滩,海水把一小撮幸存者冲上了岸边,其中就包括杰森·马勒森。

“杰森、‘阿尔戈’号,还有其他种种巧合,”图威斯特评论,“我猜您一定注意到了,这些都与某个神话故事有些关联。”

“我当然知道了,年轻人。在您眼里我是如此无知的人吗?但是,与传说不同的是,我们可怜的杰森并没有把他的‘阿尔戈’号带到目的地。至少可以这么认为。不过,说到神话故事,我们能谈论的可远不止这些!在杰森的远征故事中,我们还可以找到数十个相似之处。比如,总是在菲纽斯那里抢食的哈尔比亚神鸟,它们可能就是野蛮袭击查尔斯爵士的飞行海妖的原型;还有在神话故事里,海妖引诱了水手,使他们落入致命的陷阱;还有那些叙姆普勒加得斯……”

“叙姆普勒加得斯?”图威斯特重复道,“那是什么东西?”

“年轻人,看来您还有些知识漏洞啊。作为哲学博士和神秘学专家,您这样可不太应该。现在的教育可真是不如以前了!告诉您吧,在杰森的故事中,叙姆普勒加得斯不是长毛独眼巨人或是其他骇人的哺乳动物,而是两个移动的暗礁,又叫碰碰岩,它们在翻涌的大海中不断碰撞,堵住了旅行者的去路,当然也堵住了‘阿尔戈’号的去路。机智的杰森用一只鸽子探路,成功地找到了唯一可行的路径。我们可以说,现代的这艘‘阿尔戈’号,没有像故事中那样找到正确的航线。它撞到了您能够看到的其中一个暗礁上,就在灯塔尽头的那个位置,然后船体就开裂了。”

突然,他转向图威斯特,用责备的目光审视着他,继而补充道:“我们还是来谈谈别的事吧。听着我们的对话,别人可能会以为我们在谈论某些俗气的情节剧!现在,看在奥林匹亚山所有女神的分儿上,请您详细跟我说说,您对那位小牧羊女有什么看法!但这一次,请把她看作一个女人,而不是一本百科全书!”

(二)

“啊,这个可恶的杰瑞米!”弗雷德·卡明斯放下刚喝完的啤酒杯,嘟嘟囔囔。他那忧郁的脸庞、下垂的眼皮,以及挂在鼻尖上永远戴不稳的眼镜,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苍老一些。如果一个陌生人走进客栈,肯定会认为卡明斯是这个客栈里最忧郁的客人。可事实并非如此,卡明斯医生浑身散发出一种乡村医生特有的可靠的信任感。然而,每当他说到自己的朋友时,脸上都会露出嘲讽的笑容。

“啊,可恶的杰瑞米!”他接着说道,“他自己明明非常清楚这件事,但又偏偏让您来问我!”

他抬起灰色的眼睛,越过镜片观察着坐在对面的阿兰·图威斯特,尔后又补充道:“我觉得我可以信任您……但是,因为您问及的内容涉及职业秘密,所以请您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尽管如此,我至今都有些不敢相信……”

“嗯,不得不说,这听起来非常不可思议。”图威斯特微笑着回答,“贝尔先生告诉我,如果这两个姐妹同岁,按理说她们应该是双胞胎,他特别强调了‘应该’这两个字。我当然可以想到,或许是一个孩子出生在年初,另一个孩子出生在同一年的圣诞节前后……但我觉得这并非他的言外之意。”

“确实。莉迪和英格丽德是在同一天出生的,确切地说,是1897年12月23日。我记得非常清楚,因为那是圣诞节前夕,我才刚搬到莫顿伯里几周。当时我还在给老查尔斯医生当助手,说实话,那时的我还不太自信。然而,莉迪和英格丽德不是真正的双胞胎,甚至跟双胞胎毫无关系……”

图威斯特刚从口袋里拿出烟斗,此时又放了回去,他皱起眉头,一脸沉思地说:“等等,她们是同一天出生的,伊恩·尼尔森和海拉·尼尔森是她们的父母,对吧?”

“她们的父亲是伊恩·尼尔森,但海拉只是其中一人的母亲……”

阿兰·图威斯特若有所思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微笑:“也就是说,伊恩·尼尔森有外遇?”

“没错!造化弄人,他的情妇和他的妻子在同一天分别给他生下了一个孩子,当然,他的妻子生下的是一个合法的女婴。这对他来说实在是震惊,因为那是他第一次当父亲,也是最后一次——他的妻子在分娩时去世了。可怜的家伙!我想他当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孩子们的降临让他欣喜若狂,而妻子的离世又令他伤心欲绝。而且……”

卡明斯医生若有所思地把手指放在唇边,继续说道:“他曾对我说过一番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时他已经喝得有些许醉意,喝酒一方面是为了庆祝孩子们的出生,另一方面是为了冲淡自己的悲伤。海拉是个神经紧绷、情绪不太稳定的女人,可以说她性格十分火暴。我并不太了解她,但人们都说她是个歇斯底里的人,还有些人认为她有些神志不清,就连她的丈夫也是这么认为的。无论如何,当伊恩谈及刚出生的孩子们时,妻子的死对他来说似乎是种解脱。我猜他指的是妻子可能不会接受情妇的孩子。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啊!我忘了一个重要的细节,海拉分娩时,是查尔斯医生给她接生的。而牧羊人的情妇则是我接生的……天啊,想起来真是离奇!”

卡明斯顿了顿,眼中充满了回忆时的波动和焦虑。他颤抖着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有人把我从床上叫醒,告诉我赶紧去给一个即将分娩的女人接生。因为查尔斯医生在其他地方出诊,所以我只能独自处理这件事。当时我还没有任何经验!我惊慌失措,但又无法逃避……其中的细节我就不赘述了。但这还没完,孩子出生之后,年轻的母亲要求我悄悄把孩子送给牧羊人伊恩,因为他是这个孩子的父亲,这已经让我惊掉了下巴。她还告诉我,会给我一笔钱财,让我为她保守秘密。自然,我拒绝了她的钱,但我答应她会立即把孩子交给伊恩。那是多么艰难的一夜啊!孩子在我怀里号啕,路上大雪纷飞,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到了农场后,当我发现查尔斯医生正在给伊恩的妻子接生时,再一次受到了新的冲击……之后海拉就去世了,这对伊恩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对他年迈的母亲来说更是如此,因为她要同时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啊!我可以告诉你,这两个孩子真是活力充沛啊!她们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小英格丽德的哭声更大,我想是这样!她们都有黑色的头发,就像她们各自的生母一样……”

“那么,莉迪的母亲,也就是伊恩·尼尔森的情妇到底是谁?”

医生缓缓点了点头:“我就知道您一定会问我这个问题……真是造化弄人,因为这两个母亲长得非常相似!海拉有一头长长的黑发、深色的眼睛和略微黝黑的肤色,而玛丽·克兰斯顿也是一样……”

图威斯特举起手,打断了卡明斯医生的话:“等一下,我有点听不明白了。玛丽·克兰斯顿是庄园主朱利安·克兰斯顿的妻子。这对夫妇本来不能生育,所以,他们在莉迪四岁的时候领养了她,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1897年12月的那个晚上,我为之接生的女人,也就是牧羊人的情妇,正是玛丽·克兰斯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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