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的春天,赫斯特在伦敦警察厅总部的新办公室里接待了他的朋友图威斯特。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里洒进来,照在崭新的房间和家具上。
赫斯特看着朋友打量完新办公室后才开心地问道:“怎么样,图威斯特,您觉得如何?比我以前的‘笼子’好多了吧?我搬到这间新办公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已经六个月了吧。”图威斯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说道,“自从您出色地解决了‘海妖的叫声’这个案件后,就拥有了这间办公室呢。”
“行了,行了。”赫斯特机械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说客套话。多亏您把这个谜团解开,还慷慨地把所有功劳都留给我,图威斯特,我实在是亏欠您太多了!自从这个案件以后,我就像是换了个人生!这是我职业生涯的真正转折点!”
“我也是。”图威斯特伸了伸腿,叹息道。
“确实,”赫斯特轻轻地抚摩着下巴说,“虽然我对之前的您也不算太了解,但还是觉得您相比之前有了不少变化。您不再研究神秘学或类似学科了,对吗?”
“对,我现在只做犯罪调查了,您应该很清楚。”
“是啊。”赫斯特打开面前的文件夹,“不过我得说,这是我们的幸运。有时候我真的在想,没有您我该怎么办!喏,看吧,我的头儿刚刚又交给我一个离奇案件……一个江湖术士当着十几个人的面,把自己关进了一个大箱子里。当人们担心地打开箱盖时,里面只剩下了半个人!他被锯成两段,只剩下躯干和头,腿和骨盆不翼而飞!人们就围在箱子周围,但没有任何人看到任何东西。凶手就像是会隐身术一样,在目击者的眼皮子底下悄然行凶。又是一起匪夷所思的案件!从年初开始,这是我碰到的第三个类似案件了。真是不可思议!而且,我似乎被认为是唯一能够解决这些案件的人!”
“这就是出名的代价。”
警官厌烦地合上文件,沮丧地摇了摇头:“有时候,我觉得这个代价太大了。但谢天谢地,幸好有您,图威斯特。我知道,在我身处困境时,您绝对不会抛弃我……”
警官又深深地叹了口气,突然转头对图威斯特说:“不过,顺便问一下,图威斯特,您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您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助我?要知道,我永远也无法回报您的大恩大德。”
图威斯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不要贬低您自己的功绩,赫斯特。您承担了大部分的工作,我只不过是给您提了一些建议……”
“您这是在回避我的问题。”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决定全身心地投入犯罪调查中……”
“这就是问题所在:为什么呢?当然,我非常欣赏这种无私的合作……但您对犯罪调查如此认真,甚至可能比我还认真,这不免让我开始有些怀疑了。”
图威斯特的脸突然阴沉下来:“赫斯特,您真的想知道原因吗?我提醒您,如果我说出来,您必须为我保守秘密,但是这可能会让您感到为难……”
“我向您保证,我绝对保守秘密!”
图威斯特耸耸肩:“好吧。这么说吧,我对正义欠下了一笔巨额债务,因为太过深重,我此生都无法偿还。这件事跟‘海妖的叫声’案件有关。”
警官眯起眼睛,露出狡猾又警惕的表情:“这我早就猜到了!”
“其实,我没有告诉您全部实情……”
“什么?”赫斯特生气地说,“您是想说,您的解释是错误的?”
“大体上并无差错,但并不是所有命案都是自杀。想想看,这些自杀案加起来还真不少,起码有三起:查尔斯·克兰斯顿爵士、年轻的诗人和杰森·马勒森。不同于我之前所说……最后两位是被谋杀的。”
警官紧紧抓住新办公桌的桌角,呆滞地看着他的朋友:“埃德加和杰森·马勒森是被谋杀的?怎么可能?我们不是已经证明过不可能是他杀了吗?凶手到底是谁?”
图威斯特低下头,咽了口唾沫:“杀死他们的凶手已经死了。上个月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凶手割腕自杀了。说实话,我不知道这起自杀是出于对罪孽的愧疚,还是为了结束沉闷和悲惨的人生。”
赫斯特突然推开文件夹:“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图威斯特,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没有半句虚言。我掩护了一个杀人犯,助她逃脱了绞刑……”
“可您这样等于是共犯!您与凶手合谋杀了人!”
“赫斯特,我已经提醒过您了。幸运的是凶手已经死了,但如果重来一次,我相信……算了,不要再谈了。”
警官往椅背上一靠,眼睛望着天花板:“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图威斯特低沉地回答道,“因为这对我来说太难了。我永远无法将这个人交给司法机关,我做不到……”
“等一下!”警官突然喊道,“我想我知道您说的是谁!我记得我读过那篇文章……不对,这甚至是斯托斯伯格亲自告诉我的!是一月份的事情,对吗?”
图威斯特十分平静地说:“人们在海滩上找到了她。她不仅投了海,还特意割开了自己的血管。”
“英格丽德——那个小牧羊女!”赫斯特惊呼道,“什么?您想让我相信是她杀了年轻的诗人和杰森·马勒森?这根本不可能!”
图威斯特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一点毫无疑问。而且,您还记得吗?当时很多人都怀疑她是致命的海妖。他们说得没错,就是她。”
“也就是说,您故意隐瞒了这个事实?”
“阿奇博尔德,”图威斯特抬起蓝色的双眸坦言,“她也无能为力……这不是她的错……”
赫斯特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冷笑:“我明白了。您又要开始跟我讲述她不幸的童年之类的故事了吧?我太熟悉这套把戏了。”
“不是的。这是因为她的未婚夫。她曾试图告诉我,但我没有立刻理解。这个她从未谋面的最有魅力的男人——就是魔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