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阎罗目光一落,道:“这种鸽子并不多见,看来是异种。”
紫衣少年双手一翻,道:“鸽身上并没缚着书信,不过鸽腿上缚着的小铃,却是金的。”
毒阎罗看得出来,道:“这样的一个金铃可以换到很多的东西,那么多鸽子,那么多金铃,价值不可谓不惊人,这家人真不简单。”
紫衣少年叹息道:“只看湖中那座宫殿就知道的了——要建筑一座那样的宫殿,要花多少人力财力,实在难以估计。”
毒阎罗转话题,道:“那些鸽子虽然没有携带书信,但形状特别,再加上足系金,足可以分辨得出。”
紫衣少年道:“不知道他们飞往何处?”
毒阎罗沉声道:“有一件却可以肯定,看到这些鸽子,与这座宫殿有关系的人必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立即启程赶来。”
紫衣少年道:“我们还是快一点采取行动,那么多鸽子,召来的人必定也不少。”
他皱眉接道:“到时候,看见我们在这里,即使我们仍然未采取行动,只怕也会将我们算上。”
毒阎罗道:“若是近在咫尺,无须飞鸽传讯,在他们到来之前,事情相信已了断。”
那刹那之间,他突然发觉天地间逐渐暗下来,回头望望,只见湖上的石灯尽皆熄灭。
他只有叹气。
毒阎罗亦叹气道:“连灯都灭了,倒要看跟着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这句话说完,他又仰首望天。
天上冷月凄清,在月光下,那座宫殿更显得神秘。
长夜终于消逝。
一直都再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湖心的宫殿,陷入了一片难以言喻的寂静之中。
毒阎罗有如老僧入定,那个紫衣少年卧在石上亦仿佛已经入睡。
木排在此前一个时辰已经编好,排列在沿湖岸上,有三十多个毒阎罗的手下大部分亦集中在木排的附近,有些正好梦方酣,有些却仍然紧张得坐立都不安。
第一线阳光终于从东方射过来,正射在毒阎罗的身上,他几乎同时站起了身子,仰天一声长啸。
悲激的嘶声划破天地间的静寂,紫衣少年应声从石上跳下来,浑身那刹那都充满活力。
啸声中,木排附近所有的大汉纷纷动身,不用毒阎罗说话吩咐,将所有木排尽推湖里,旋即跃上木排。
每一个木排都有十多人,只有当中那个木排例外。
那个木排亦已经被推进湖里,木排上却只有四个大汉,每人一桨。
毒阎罗也就在这个时候,从石上跃下来,飞鸟般凌空一掠三丈,正落在那个木排之上。
紫衣少年紧随着亦上那个木排,站在毒阎罗的身后。
毒阎罗随即挥手,叱喝声中,四个大汉一齐将木浆划动,那个木排缓缓向湖心宫殿荡去。
其余木排亦同时划动,划得并不快,毒阎罗并不希望他们将气力消耗在划动木排方面。
那些木排前进得并不快,但三十多个木排同时划动,再加上一众大汉叱喝助威,声势也甚是惊人!
龙飞公孙白翡翠全都被叱喝声惊动,他们都等候在宫殿内,等候事情的发展,三人之间都没有什么话说。
翡翠半挨着一根柱,坐在一个软垫上,一直都半闭着眼睛,神色异常复杂。也不知是惊慌还是什么。
龙飞看得出翡翠非常烦恼,所以也没有多问什么。
公孙白亦陷进沉思中,亦显得非常苦恼。龙飞同样思潮起伏,他将所有的事情重新思索了一遍,可是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杜杀的尸体已放回丹墀上她的那个宝座,头颅却放在座前的小几上。
她当然是再不会作声的。
时间在寂静中度过,到第一线阳光从窗外射进来,龙飞忽然叹息一声,喃喃自语,道:“又是一天开始了。”语声未已,毒阎罗的啸声就入耳,三人齐都一怔。
龙飞脱口道:“谁?”
翡翠的身子却开始颤抖了起来,道:“也许是他们来了。”她的语声也在颤抖。
龙飞诧异的道:“他们……”
翡翠道:“碧落赋中人!”
龙飞“哦”一声,道:“早一点来,事情就早一点解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们又沉默了下去,一直到吆喝声惊天动地传来。
这一次翡翠第一个开口,道:“不对!”
龙飞明白翡翠的意思,道:“来的人显然不少,我们到殿外一看!”语声甫落,身形骤起,疾掠了出去,翡翠公孙白紧跟在他身岳。
出了殿外,他们就看见数十个木排向这边划来,也看见当中那个木排上立着的毒阎罗。
龙飞“啊”一声,道:“原来是他。”
翡翠道:“是谁?”
龙飞道:“毒阎罗!”
翡翠一怔,道:“是不是当中那个黑衣人。”
公孙白插口道:“不错!”
翡翠苦笑道:“想必他们是追踪你们来的。”
公孙白道:“毫无疑问。”
翡翠皱眉道:“杜恶为什么不阻止他们闯进来?”
龙飞沉声道:“只怕杜恶已遭毒手了。”
翡翠沉默了下去。
龙飞目光一扫,道:“想不到毒阎罗带来这么多的手下。”
公孙白道:“看来他是倾巢而出,全力一击的了。”
龙飞叹息道:“水晶说的话难道竟不幸而言中,这个湖难免要被鲜血染红?”
公孙白道:“我们如何应付?”
龙飞道:“道理我看是不会说的了,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只有全力与他们一战!”
公孙白道:“只有如此的了。”
翡翠的面色即时一寒,道:“他们都不要命了。”话中显然是另有话。
龙飞会意道:“姑娘是说这给接得飞鸽传讯的碧落赋中人看见,一定不会让他们活命。”
翡翠道:“碧落赋中人无一不是嫉恶如仇。”
龙飞道:“传说是如此。”
公孙白却叹息道:“只怕我们等不及。”
龙飞道:“此时此地,唯一战而已!”
公孙白仰首道:“小弟的体力虽然尚未完全恢复,但拚却一死,最少可以换他们五十条命!”
他双腕一翻,一双袖剑已在手。
龙飞回顾翡翠,道:“姑娘请暂退入殿内。”
翡翠盯着他,摇头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人?”
龙飞也不多言,道:“那么,各自小心了!”
翡翠点头,忽然问道:“这些人是否都该死?”
公孙白斩钉截钱的道:“都该死!”
翡翠叹了一口气,道:“无论他们是否该死,未经许可闯进来,我都必须执行这里的规矩。”
说着她倒退三步,飞鸟般倒跃上石阶旁边的一只石狮之上,双手连随往狮眼按落。
龙飞公孙白正觉奇怪,突听机簧声暴响,目光及处,只觉无数的箭矢分从突出湖面那些石灯的灯眼中射出!
一盏灯四个灯眼,每一盏石灯周围三丈都入于箭矢射击范围。
翡翠叹息一声,道:“那么还有一半。”
公孙白道:“让我们来解决!”一面说,一面将双袖束起来。
龙飞的右手亦终于按在剑柄上,叹息道:“今天湖上只怕真的要被鲜血染红了。”
翡翠低声道:“除此之外,你难道有办法说服毒阎罗离开?”
龙飞摇头,道:“没有。”缓缓将剑抽出,剑气纵横!
杜家庄内一场鲜血已飞扬,庄外也一样。
第一线阳光才射落宫外那面巨石砌成的屏风,一辆马车就出现古道之上。
那辆马车的形状非常奇怪,并不是寻常一般所见的那样子,甚至可以肯定只有在古书之上才能够看见。
马车装饰华丽,雕刻许多奇怪的花纹,拖车的竟然有八匹马之多。
那八匹毫无疑问都是骏马,难得的却是步伐整齐划一。铁蹄已开尽,那辆车子简直就像在飞一样。
在石墙暗门左右,毒阎罗留下了四个人看守,他们都听到了马车声,自然都转目望去。
那辆马车看来仍然很远,但眨眼间,便已到了他们面前,他们尚未看清楚,马车已停下。
驾车的是一个服式奇怪的中年汉子,八骏飞车,在他的控制之下,迅速而稳定。
八匹马几乎是同时收住了去势,中年汉子鞭一收,道:“已到了。”
车门立即打开,一个声音道:“什么人在前面?”
这声音就像是风一样,从车厢内传出,但刹那已到了马车的前面。
说话的那个人简直就像鬼魅一样,一脚才落地,身形已一转,如飞般掠前。
那是一个黑衣白发老人,高而瘦,颧骨外耸,双颊刀削也似。
在他的腰间,挂着一把刀,长而狭,柄与鞘镶嵌着明珠宝石,与马车同样华丽。
他的身形才落下,在他的左倾,又出现了一个白衣人。
那个白衣人比较年轻,也很高,但身材均匀,目光像闪电也似。
在他的右手握着一支剑,那支剑竟然长逾七尺!他的目光落在那四个大汉的身上,道:“四个之多。”那四个大汉与他的目光相触,俱都由心一寒。
他们方待喝问,眼前又多了两个人,一个灰衣老婆子,满头白发如银丝一样闪闪生辉,还有一个,却是天神一样的虬须红衣中年大汉,半敞着胸膛,腰后斜插着一柄形式占拙、大得出奇的利斧。
这四个人的相貌装束,其实也并不怎样奇怪,可是那四个大汉看在眼内,却由心寒了出来。
那个虬须大汉即时瞪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大汉振吭道:“我们是毒阎罗的手下!”这句话出口,他的胸膛亦挺了起来。
红衣虬须大汉面庞却立时一沉,道:“毒阎罗?”
那个大汉尚未答话,灰衣老妇已问道:“毒阎罗又是什么东西?”
黑衣老人道:“一个无恶不作的强盗头子。”
白衣中年人接道:“此人该死,属下也一样!”
虬须红衣大汉道:“很好!”右手一翻,那柄利斧已在手,他连人带斧连随奔前!
那个大汉已经在手,急喝道:“你这厮待要怎样?”红衣大汉不答,利斧劈下!
那个大汉举刀急挡,“当”的一声,利斧的去势未绝,笔直斩下,将他斩成了两片!
白衣中年人同时拔起身子。
他手中七尺剑的剑鞘不知何时已入地一尺,他的右手已变了握在剑柄之上,身形拔起,剑随着出鞘,闪电般横过长空,“夺”一声,刺入了另一个大汉的咽喉,那个大汉竟然完全来不及闪避!
在他身旁的另一个大汉同时倒下,心却多了一支闪亮的银针。
银针从那个老妇袖中射出,一针竟夺命!
那个大汉才倒下,在他的身旁已多了一个人——那个黑衣老人。
他就像是一阵风,飒然吹至,身形方落下,最后一个大汉亦倒了下来!
黑衣老人刀已出鞘,人到刀到,毫无声息的割下了那个大汉的头颅。
他以指弹刀,嗡然刀锋发出了一声龙吟,余血尽散。
红衣大汉即时道:“多年已不见风刀出手,想不到迅速如斯。”
黑衣老人道:“未及雷斧凌厉!”
红衣大汉大笑道:“说凌厉当属电剑!”
白衣中年人回剑入鞘,道:“莫忘了雨针才是厉害。”
灰衣老妇笑道:“雨针迅速不及风刀,凌厉不比电剑,狠辣亦比不上雷斧,三寸长一根绣花针,那说得上厉害。”
电剑淡笑道:“大家自己人,说什么你短他长。”
雷斧大笑道:“这个倒也是。”
雨针忽然皱眉道:“毒阎罗怎会来到这里?”
风刀道:“进去相信便会有一个明白。”
雨针道:“鸽飞天下,只不知……”
风刀沉声道:“若不是主母已遭不测,宫中的婢女又怎会将鸽子放出?”
雨针道:“那个毒阎罗的武功到底如何?”
风刀道:“依我所知并不怎么好。”
电剑道:“但一手阎王针却奇毒无比,突施暗算,也不是随便闪避得开,据说很多人就是死在他的突然暗算之下!”
风刀叹息道:“我们其实应该来走一趟的了。”
雨针道:“可惜老主人意冷心灰,无意江湖,否则,好像毒阎罗这种人那活得到现在。”
风刀道:“鸽飞传讯,虽然已太迟,我们还是尽快进去一看究竟才好!”
雨针道:“否则老主人只怕会怪责我们。”
电剑道:“老主人只怕也快到了。”四个人相顾一眼,身形齐起,掠上了那道石屏风之上!
风刀更像风吹一样,飒然声响中,从石林之上向宫殿那边飞掠了过来。
这四人无疑都有一身独特厉害的武功,但从他们的说话听来,却是一个人的属下而已。
他们的武功已经如此厉害,他们的主人更就匪夷所思的了。
——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
——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
风雨雷电这四个人莫非都是碧落赋中人?
他们都是因为看见鸽飞赶赴这儿,八骏飞车,虽则仍然来迟,但对龙飞他们来说,未尝不是时候。
毒阎罗虽然人多势众,在这四个人之前只怕亦不堪一击,何况还有龙飞,还有公孙白,还有翡翠。
水花激溅,木排箭射,叱喝之声响彻长空,天地间仿佛也为之失色。
龙飞按剑而立,不为所动,公孙白移步走到他身旁,面色虽然苍白,但一丝惧色也没有。
翡翠却是第一次面对强敌,心情难免就有些紧张,她咬着嘴唇,握剑的右手在轻轻的颤抖。
龙飞看在眼内道:“不用紧张,这些乌合之众,实在不堪一击。”
翡翠听得出这是安慰的话,感激的望了他一眼,道:“我不怕这些人。”
龙飞目光转回,道:“一会你们不要离开,也不要接近我!”
翡翠却问道:“为什么?”
龙飞道:“这样我才可倾全力去搏杀毒阎罗。”
公孙白接道:“我们若是太接近,毒阎罗的阎王针随时袭来,龙兄不免要分心兼顾我们的安危。”
翡翠道:“我明白了。”一声轻叹,亦道:“千万小心!”
龙飞的左手按在剑鞘旁挂着的九枚金环上,道:“蛇无头不行,若是能够一击将毒阎罗击倒,其他人就不战而乱,很容易解决的了。”
公孙白道:“天佑龙兄!”
龙飞一怔道:“希望如此。”
公白孙看出龙飞在奇怪什么,叹息道:“经过这几天,我的人生观已改变了很多。”
龙飞道:“委之于天命。”公孙白苦笑。
龙飞并没有再说什么,这时候,木排已接近很多,一场血战便快要展开!
毒阎罗这时候亦已看见龙飞公孙白。
紫衣少年即时道:“公公,你看那姓公孙的,好像完全就没有中毒一样。”
毒阎罗道:“不错——他中的那支阎王针之上淬的毒虽然并不多,但已经足以令他瘫痪。”
紫衣少年道:“莫非这里真的有什么灵丹妙药?”
毒阎罗道:“不足为奇。”
紫衣少年道:“看来他们就只有三人。”
毒阎罗道:“嗯。”
紫衣少年道:“那个女孩子不知是什么人?”
毒阎罗道:“什么人也无妨。”
紫衣少年道:“让我对付她!”
紫衣少年又道:“三人之中,只怕以那个姓龙的武功最高强!”
毒阎罗道:“我来对付!”
一顿又说道:“全力先除此三人!”
紫衣少年道:“公公言下之意,似乎肯定还有其他高手。”
毒阎罗道:“昨夜的怪笑声不像是发自这三人。”
紫衣少年道:“嗯!”
毒阎罗不再多说,缓缓举起手,只等他右手一落,所有的木排全力冲刺,所有人同时杀奔前去!
他的手终于落下!操舟的大汉一眼瞥见,齐声叱喝,拚尽全力将木桨一划。
所有木排立即如箭方离弦,向那座宫殿射去。
也就在这刹那,一声尖锐已极的破空声从他们的后面传来!
众人齐皆一怔,不由自主回头一望,只见一道剑光闪电一样凌空射来!
惊呼未绝,七颗头颅已然在剑光中激射上半天!这凌空一剑,刹那间竟然连杀七人!
剑光未敛,剑主人身形亦停下,鹤飞一样落在一座石灯之上。一身白衣,七尺青锋——电剑
几乎同时,又七颗头颅激飞了起来,砍下这七颗头颅的却不是剑,是刀!
风刀人刀如风,石灯上飞过,落在一个木排之上,人刀一转,连斩七人,身形一起,又掠回一座石灯上。
雨针跟着也到了,那个灰衣老妇也只射出了七根银针,射进了七个大汉的眉心,针针夺命。
雷斧是身形紧接落下,拔斧,回身猛一挥,又拦腰砍倒两人!
这片刻之间,木排已射至宫殿之前,那些大汉却没有一个离开木排,他们都已被这突然出现的四人惊呆。
毒阎罗也没有有例外,身形陡沉,脚下那向前飞射的木排立时停下!
紫衣少年脱口惊问道:“那是什么人?”
毒阎罗道:“不知道,也许就是所谓一碧落赋中人!”
紫衣少年心头一寒,没有作声,毒阎罗亦沉默了下去。
公孙白亦问:“那是什么人?”
翡翠道:“风雨雷电!”一张脸已发了青。
公孙白一怔道:“风雨雷电?”
龙飞道:“碧落赋中人?”
翡翠漫声吟道:“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
龙飞倒抽了一口冷气,道:“风刀雨针雷斧电剑也就是他们?”
翡翠道:“正是!”语声也颤抖起来。
龙飞道:“好辣的武功,好狠的心肠!”翡翠无言。
毒阎罗沉默了一会,微喃道:“这一次,我的判断错误了。”
紫衣少年道:“公公是说,他们就是因为那些飞鸽赶来的。”
毒阎罗道:“毫无疑问!”语声未落,剑光暴闪,惨叫连声,鲜血飞激!
电剑七尺剑闪电一样又南出,一刺十三剑,一剑只杀一人!
剑光一收,湖里又多了十三具尸体,湖水简直已变了血水!没有一个大汉能够闪辟得开,招架得住这七尺长剑的闪电一击!
风刀人刀同时展开,就像是一阵风,飒然吹过!刀过头落,鲜血染红了木排,也染红了湖水!
雷斧杀人绝不比风刀电剑稍慢,倒在斧下的大汉有的拦腰两断,有的变成了两半!
他杀人所激起的鲜血,自然更多,不少血溅在他身上,那一身红衣就更加红了。
四人中就只有雨针杀人少见血,她的每一针都正射在眉心之上,一针绝命,鲜血只一缕!
杀的人却绝不比那三人少,毒阎罗看在眼内,由心寒出来!
他平生杀人无数,也见过不少嗜杀的人,可是像眼前这样的四个人,却平生仅见。
这四人杀人,真正的做到若无其事。
那些大汉与他们之间,完全就谈不上仇怨,武功相差更不可以道里计,根本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他们连丝毫恻隐之心也没有,简直就像斩瓜切菜一样,完全不将那些大汉当做人来看待。
毒阎罗自问也做不到,那个紫衣少年亦已被惊呆。
只不过片刻,又已有六七十个大汉倒在刀剑斧针之下,湖水更红,触目惊心。
残余那些大汉那里还有斗志,惊呼声此起彼落,不少人偷进湖里,泅水怆惶逃命,乱成一片。
有几个拚命冲上,可是身形才动,便已被击杀:
七尺剑一剑七杀,取准角度,凌空一剑甚至连杀七人!风刀,疾如风,刀斩到,被选中的对象才察觉,那刹那头已落地。
雨针出手无声,雷斧声势夺人神魄!连毒阎罗都为之心寒,又何况那些大汉?
他平生很少判断错误,也绝不会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有这一次。
这一次他倾全力进攻,原以为稳操胜算,所以才明目张胆,那道就迟了两个时辰,来了这四个杀手,眼看就全军覆没!
他双拳紧握,指节已发白,胸膛起伏,气息也逐渐的变得急速!
紫衣少年突的叹了一口气:“公公,你看这件事……”
毒阎罗没有回答,双手霍地高举,断喝道:“住手!”
电剑霍地回头,道:“是你叫住手?”说话间剑一引,又两人倒在他七尺剑之下。
毒阎罗断喝道:“不错!”
电剑道:“好,我住手!”回剑笃的插在身前的木排上!这回剑刹那,他又杀一人!
风刀同时收刀,那身形一稳,在他身旁的三个大汉就身首异处。
雨针住手的时候,在她周围已一个活人也没有,雷斧亦一样!
四人各据一个木排,正好将毒阎罗那个木排围在当中!操桨的大汉已经面无人色,畏缩在一角。
紫衣少年的身子不住的在颤抖,只有毒阎罗,仍然铁塔一样站立在那里。
他待四人都停下,才再开口问:“你们是这里的什么人?”
风刀道:“这里的主人,是我们的主母!”
毒阎罗道:“我们尚未动这里的一草一木,你们为什么就下此毒手?”
雷斧叱喝道:“未经许可,踏进来这里,已经是死罪一条,何况你是毒阎罗!”
毒阎罗一怔,道:“你认识我?”
电剑道:“不认识,但有关你的劣迹,我们却清楚得很。”
毒阎罗道:“是吗?”
电剑瞪着阎罗,冷冷的说道:“像你这种人实在该死,跟随你的人也一样该死!”
毒阎罗冷笑,道:“我一生坏事做尽,杀人无数,不错是该死,在来此之前,已不准备回去!”
电剑道:“好,我们绝不令你失望的。”
雨针插口道:“你来到这里,又为了什么事情?”
毒阎罗恨声道:“报仇!”
雨针道:“找谁?”
毒阎罗一字一顿道:“水晶人!”
雨针皱眉道:“水晶杀了你的什么人?”
“儿子!”毒阎罗道:“我只有那一个儿子。”
电剑道:“父亲如此,儿子想必也不是好东西!”
毒阎罗道:“无论好歹,我们都是父子,血浓于水,这个仇我岂能不报!”
电剑不能不点头,道:“站在你的立场,这的确无可厚非。”
雨针摇头接道:“可惜你来得实在太迟,最少迟了三年。”
毒阎罗一怔,道:“哦!”
雨针道:“三年前一夜,水晶刺杀石破山。”
毒阎罗道:“石破山是水晶杀的?”
雨针道:“我骗你干什么?”
毒阎罗吁了一口气,道:“好厉害的女娃子,石破山这种高手居然也不是她的对手。”
雨针淡然一笑道:“这种高手又算得了什么?”
毒阎罗回问道:“那之后又如何?”
雨针道:“石破山是丘独行计价雇水晶杀的。”
毒阎罗道:“千里追风丘独行?”
雨针道:“难道还有第二个?”
毒阎罗道:“这个人是名侠。”
雨针道:“所以他要杀水晶灭口一就在水晶杀死石破山,精神松懈之际,出其不意,将唐门七步绝命针射在水晶背后。”
毒阎罗吃惊的道:“七绝针之毒……”
雨针截口道:“我以针做暗器,在针这方面的研究目前相信还没有人能够及得上。”
毒阎罗没有作声。
雨针接道:“阎王针虽毒,三年前我已经研究出了解药。”
毒阎罗浑身一震,外露的双眼出现疑惑之色。
雨针冷笑一声,才继续说话:“阎王针之上共淬了十二种剧毒。”
毒阎罗的瞳孔暴缩,雨针所说的乃是事实,这原是秘密。
“能够将十二种毒药混在一起不容易,难得毒性非独没有抵销,而且相互滋长,其毒更猖,针头一点,便足致命,可见得你的确下了一番苦心。”
雨针冷冷的问道:“七步绝命针上,你可知一共淬了多少种的毒药?”
毒阎罗道:“多少种?”
雨针道:“二十七种!”
毒阎罗道:“都是剧毒?”
雨针摇头,道:“其中有三种甚至是吃上一杯,也只会呕吐,不会死,可是一配合其他,便成了无药可解的剧毒。”
毒阎罗冷笑,道:“那么,若是唐门子弟一时不慎,误伤自己又如何?”
雨针道:“等死!在唐门来说,这是不可原谅的疏忽。”
毒阎罗盯着雨针,忽然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雨针道:“人!”
风刀接道:“碧落赋中人,她雨我风!”
雷斧紧接道:“雷!”“电!”
电剑抚剑道:“——我们都是人,嫉恶如仇,替天行道的碧落赋中人!”
毒阎罗道:“并不是神?”
雨针道:“嗯。”
毒阎罗盯着她道:“你只是一个人,怎么能够从一支针之上看得出,一共淬有多少种毒药?”
雨针道:“能够混合在一起的东西一定有方法分解开来。”
毒阎罗目光更寒,道:“你能够?”
雨针道:“不能够——若干年之后,也许有人能够,但现在,我敢肯定一句,还没有人能够这样做!”
毒阎罗道:“那么……”
雨针淡笑道:“我进过唐门的毒谷,也上过你那个阎王岭。”
毒阎罗一怔,道:“我……”
雨针道:“当时你不在,我进去毒谷是为了水晶,上去阎王岭,是因为你也是一个用针的高手,也是一个大恶人。”
电剑接下去:“对于江湖上的大恶人,我们都下过一番调查功夫。”
风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雷斧接道:“所以我们不出动则已,一出动尽杀江湖上的大恶人!”
毒阎罗冷笑道:“这就是所谓的天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