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道:“我们的祖先乃是一个富有的贵族,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王,所以有能力建筑一座这样的宫殿,但到了我们先一代,庞大的财产已经完全用光,所以我们先一代,都是靠自己努力,博取自己的费用。”
龙飞道:“难得。”
天帝道:“到了我们这一代,情形却又好多了,这因为我个人性格比较开通,不像先父那样子拘泥。”
龙飞道:“晚辈若是推测不差,在诛除那些江湖奸恶之后,老前辈对于他们的财产大概也老实不客气,据为己有的了。”
天帝笑笑道:“你是一个聪明人。”
龙飞道:“以晚辈所知,碧落赋中人古来非独不放过那些奸恶之人,连他们的财产也一样不放过。”
天帝道:“都是拿了去接济贫穷之人,我们这一代也没有例外,只是并非所有贫穷之人都予以照顾——因为我们发觉,某些人的贫穷,完全是由于他们懒惰。”
“对于这些人,接济他们,无疑就是一种错误,他们在钱银到手之后,反而会讥笑我们愚蠢。”龙飞点头。
天帝道:“所以我们的生活也因此改善了很多。”
龙龙道:“这也是应该。”
天帝道:“有一个人却是认为不应该。”
龙飞道:“谁?”
“杜杀!”天帝苦笑道:“她认为应该全部据为己有,这么辛苦得来的钱财,没有理由要分给别人。”
龙飞道:“哦!”
“女人的心胸就是这样。”天帝叹息着接道:“而且她认为,那些奸恶之人大都有仇家。”
龙飞道:“应该有,而且绝不会少的。”
“所以她建议无妨当做生意来做,在杀人之前,先与那些人的对头接洽,谈一谈价钱!”龙飞现在总算明白。
天帝目光再落在杜杀的头颅上,道:“我一生欢乐,唯一遗憾的,就是立了一个爱钱如命的女人为后。”
他苦笑接道:“但无可否认,她实在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否则我也不会被她用话套住,不能够插手干涉她的所为——气她不过,就只有离开这里。”
龙飞道:“是这样的吗?”
天帝点头道:“我带走了风雨雷电,原以为她再凶也凶不到哪里去,哪知道她不停的训练女杀手,到水晶的出现,就更震惊江湖。”
龙飞道:“她吩咐水晶杀的,已不尽是奸恶之人了。”
天帝道:“大概不是。”
龙飞沉吟道:“这就是水晶人的秘密?”
天帝道:“说穿了,不外如此一回事,弄到现在,非独你们,连我也有些糊涂了。”
龙飞道:“也许水晶并没死亡。”
翡翠道:“不会的。”
雨针接道:“她死亡的时候,我正在她身旁——我本来是不愿意再踏进这里的,但主母对我有过救命之恩,而且,水晶是我拾回来的弃婴。”
龙飞道:“难怪老前辈对于各种毒针都有研究。”
雨针叹息道:“可惜我到底束手无策——唐门七步绝命针实在厉害,水晶虽然体质有异于常人,内外功兼修,但没有绝命七针的解药,结果仍然难免一死。”
龙飞道:“能够支持那么多天实在不容易。”
雨针道:“你知道她死时变成怎样子?”
公孙白抢着问道:“怎样了?”
雨针哀声道:“已只剩骨头,一双眼前三天就已经瞎掉了。”
公孙白凄然一笑,道:“难怪她不肯让我留下。”
雨针道:“听说是你救她回来的。”
公孙白道:“那天晚上,我在官道上遇到她,见她脚步蹒跚,跟着倒下,上前将她扶起,转而依言雇车奔往这儿,当她说出了唐门七步绝命针,我以为她路上死定了,谁知道,一连三天她都没有死亡的迹象。”
他凄然接道:“但当马车抵达杜家庄之外,她亦已陷入昏迷状态,就只是断断续续续的吟着张九龄那首望月怀远的诗。”
雨针道:“这实在有点奇怪。”
公孙白道:“那是因为她杀死苏伯玉的时候,在苏伯玉所用的铁骨折扇上题着那首诗,恰巧她又有些儿偏爱,所以昏迷之际便不觉吟了出来。”
雨针道:“原来如此。”
公孙白叹息道:“当时我已经看出她是活不长的了。”
雨针道:“你那样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最低限度,在你的心目中,她仍然是美丽的。”
公孙白无言。
天帝忽然道:“一个人太多情却并不是一件好事,如果能够你还是尽快忘记有水晶这个人。”公孙白只有叹息。
天帝接吟道:“多情自古空遗恨,多梦犹来最易醒。”语声难言的苍凉。
龙飞接吟道:“但求无好梦,转觉醒时安。”
天帝笑道:“不错不错。”
龙飞道:“可惜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天帝一声叹息,接道:“造化弄人,至于斯极!”
转顾公孙白,道:“你一定认为水晶仍然生存。”
公孙白道:“我虽然不敢完全否认神的存在,却也不大相信。”
天帝道:“因为你从来没有见过鬼神。”
公孙白苦笑道:“这几天也许是例外。”
天帝道:“我活到现在,也是从未见过鬼神什么,也一直不大相信,所以我也想一见水晶。”
公孙白道:“她恩仇已了,只怕不会在人间出现了。”
天帝道:“嗯。”沉默了下去。
一会他忽然开口问道:“你们可知道方才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离开这座宫殿的原因?”他的目光从龙飞公孙白翡翠三人面上掠过。
公孙白立即摇头,道:“不知道。”龙飞翡翠也一样摇头。
天帝道:“这本是一个秘密,我所以说出来,目的只是在告诉你们——我并不在乎杜杀的生死。”
龙飞道:“哦。”
天帝突的一笑,他笑得是那么苍凉,那么苦涩,笑接道:“不怕说,我已经不下数次,要不惜自毁诺言,将这个女人杀掉。”风雨雷电不约而同,垂下头来。
天帝叹息道:“可惜,人无信不立,我既不想在属下面前失信,也不想破坏先祖订下来的规矩。”
一顿又说道:“所以我只有自我安慰——杜杀所杀的人俱都做过天理不容的事情,都该死该杀!”
他笑起来,接道:“这想来实在可笑得很,也许就只是为了夫妻一场,下不了辣手。”
众人无言,天帝一再叹息,道:“也许我也是一个很多情的人。”
公孙白道:“也许是的。”
天帝沉声道:“但,我实在早就想杀掉她!所以若是有一个人,有一个充分的理由,将她杀掉,我非独不会怪罪,而且只要那个人还不算太坏,甚至会拱手送他离开。”公孙白一怔。
天帝道:“你们当然不知道我有这样心意。”
公孙白道:“不知道。”
天帝道:“杀杜杀的人,当然也是不知道,否则不必费这许多心机。”
他沉声一字字接道:“我平生最痛恨的一个人是杜杀,最痛恨的一件事,也就是被人欺骗!”
龙飞道:“老前辈言下之意,莫非以为我们在虚构故事,欺骗老前辈?”
天帝道:“希望不是,否则,我是绝不会饶过你们。”
龙飞道:“这件事迟早总会有一个明白的。”
天帝道:“天下间并没有永久的秘密。”
龙飞道:“晚辈正是这样说。”
天帝道:“我实在觉得好笑。”
龙飞道:“哦!”
天帝道:“若是并没有所谓鬼神,杀杜杀的人,我也不知道他是蠢还是聪明。”
公孙白道:“晚辈现在倒希望这件事是鬼神所为了。”
天帝道:“否则嫌疑最重的就是你们三人。”
公孙白道:“因为这里在老前辈来时,只有我们三个活人。”
天帝道:“毒阎罗方才才采取行动,杀杜杀的根据你们的说话,也绝对不会是他!”
龙飞道:“事实不是他。”
天帝目注龙飞,道:“你们留下来,在事情了结之后才离开,怎样?”
龙飞道:“好。”
公孙白道:“若是一年还没有了结,我们是否要留此一年呢?”
天帝道:“我相信不用一年,甚至一月也不用。”
公孙白道:“前辈何以如此肯定?”
天帝道:“这件事若是水晶鬼魂所为,她必会再出现,替你们分辩,若不是,有一个月时间,这件事,应该有一个水落石出的了。”
他笑笑接道:“任何精巧的杀人计划,都会有线索可寻,只要掌握线索,并不难弄明白事实真相。”
龙飞颔首,道:“不错。”
天帝又说道:“天下间,相信还没有一个完全没有缺漏的计划,就正如,没有一个完全没有缺憾的完人一样。”
一顿又道:“天衣无缝,只是神话。”他的语声更低沉,龙飞三人的心头不禁亦沉下去。
冷冷的风从殿堂外吹进,吹来了一阵阵的腥味。
天帝仿佛在嗅着这血腥味,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今天的血实在流得太多。”龙飞亦不禁叹了一口气。
天帝的目光即时转落在龙飞的面上,道:“看来当夜水晶那个鬼魂说的话不全是道理。”
龙飞叹着气,道:“我未来之前,这里的确是太平得多。”
天帝道:“表面上看来是的。”
公孙白插口道:“将灾祸带来这里的却不是龙飞,是我。”
天帝目光一转,道:“不错,是你!”
公孙白道:“我若非醉酒误事,就不会泄漏水晶的秘密,那么毒阎罗就不会找我,而我也不会身中阎王针,毒阎罗也根本就不会找到这里来。”
天帝:道:“不错。”
公孙白道:“那么杜杀老前辈也不会被杀,这里的湖水也不会被鲜血染红的了。”
天帝摇头道:“这句话我不同意。”
公孙白道:“事情……”
天帝截口道:“杜杀的死亡,与毒阎罗并没有任何关系,毒阎罗要找的只是水晶,并非杜杀,蓄意杀死杜杀的也并非毒阎罗,乃是水晶。”公孙白无语。
天帝的目光回到龙飞面上,道:“龙飞,你知道我心中现在想着什么?”
龙飞道:“我知道。”
天帝又问道:“相信你也是抱着同样希望。”
龙飞颔首道:“是的。”
公孙白奇怪的望着他们,忍不住问道:“龙兄……”
龙飞道:“天帝老前辈与我都同样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都希望杜杀老前辈的死亡并非人为,都希望这世间真的有鬼神。”
天帝接口道:“杜杀是一个恶人,可以说死有余辜,杀她的人,毫无疑问,对她恨之刺骨,本身亦毫无疑问是一个好人。”
公孙白道:“只怕未必。”
天帝道:“若是坏人,听到碧落赋中人五字,已胆落魂飞。”
公孙白道:“那么毒阎罗又如何?”
天帝道:“毒阎罗只是自恃手下众多,若只是翁媳二人,便是吃了老虎心,狮子腿,豹子肝,胆包着身,也不敢闯出来。”
一顿接道:“最重要的是,杜杀的被杀,并非凶杀,乃是谋杀,杀她的那个人并非强闯进来,凭武功击杀她,一切的行动,都经过慎密的安排,里应外合,才能够成功将杜杀击杀!”
公孙白道:“何以见得?”
天帝道:“对于杜杀你知道多少?”
公孙白道:“她老人家武功高强,合我与龙兄之力,也不是她的对手。”
天帝道:“在她双脚未断之前,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公孙白又是一怔,龙飞也一样显得有些意外。
天帝的武功如何,他们虽然不怎样清楚,但方才从天帝凌空的接下电剑的七尺长剑,反掷而击杀毒阎罗的威力,以及从天帝飞鸟般飞越湖面的轻功造诣看来,他们都不能不承认天帝的武功绝非自己所能及,而应该在杜杀之上。
莫非真的一如天帝所说的,杜杀的武功,若不是断脚影响,比他们想像的还要高?
龙飞公孙白的表情,天帝都看在眼里,一笑,道:“你们怀疑我说的话?”
公孙白点头,道:“老前辈乃是——碧落赋中人之首。”
天帝道:“这并不等于我的武功就是碧落赋中人之冠。”公孙白“哦”的一声。
天帝接说道:“帝位是世袭,我练的武功,也的确是碧落赋中人之中最深奥的最高强的一种,但武功这门学问与其他学问一样,师承固然是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天资。”龙飞公孙白恍然大悟。
天帝又说道:“我虽然也是一个练武的天才,但她的天资,尤在我之上,这一点,在她年轻的时候已经毕露无遗,她武功进步神速,非独我,就是我们的长辈,亦无不震惊,认为是平生仅见。”
了叹息接道:“在她三十岁的时候,她的武功在我们当中,已无人能及,先父当时就曾经这样说——不出三年,没有人能够在她的手下走过百招!”
龙飞忽然道:“未知道令尊当时有没有考虑到万一杜老前辈为恶,又如何处置?”
天帝道:“先父早在她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便已看出她性情暴戾,如果不能够将之导向正途,必会掀起弥天大祸。”
龙飞道:“相信他老人家为了这个事也花了不少心思。”
天帝道:“嗯,也不是完全白费心机,否则杜杀的恶行,又岂止如此。”龙飞不由点头。
天帝沉声道:“但她若是做得太过份,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在我所练的武功之中,有一种乃是用以克她的武功。她的武功造诣若是在我之下,那当然轻而易举,否则,亦一样有效,只不过,我与她难免同归于尽。”
龙飞道:“她想必亦知道这一点,对老前辈多少也有些顾忌。”
天帝道:“这只是其次,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们之间并非全无感情。”
龙飞道:“嗯。”
天帝道:“我们是青梅竹马长大,所以成为夫妻,父母之命固然是一个原因,彼此相爱却是最主要。”
他淡然一笑接道:“我们的父母都是比较开明,从来没有强迫过我们什么。”
龙飞道:“这种父母并不多。”
天帝道:“事实不多——我们也曾度过一段相当欢乐的时光。”
龙飞道:“晚辈也想象得到。”
天帝苦涩的一笑,道:“那是我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日子,可惜短一些。”
一顿又道:“事实并不短,但快乐的日子总是希望能够持续下去,直至永恒。”
龙飞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天帝道:“碧落赋中人尽管武功另刨一格,不是常人所能及,毕竟也是人。”
目光一转,攸的问道:“你知道杜杀的双脚是怎样断去的?”
龙飞道:“不知道。”
天帝的目光逐渐遥远,思想显然已回到多年前去,道:“那是我第二次离开这座宫殿,走马大江南北,追杀那些江湖败类的时候——有一天,我们追杀唐门十八蜂。”
龙飞沉吟道:“唐门十八蜂据说乃是唐门叛徒,无所不为,无恶不作。”
天帝道:“事实是这样——他们的武功高强,十八人联手,就是唐门老祖宗对他们也避忌三分,虽然有意清理门户,始终没有采取实际行动。”
龙飞道:“碧落赋中人却是为人所不敢为。”
天帝道:“这些事总该有人来做的,是不是?”龙飞毫不犹疑的点头。
天帝接说道:“那一战开始得很突然,我们因为知道他们都是用毒的高手,一身毒药暗器,所以采取突袭的战略,一上就下杀手,不让他们有施放暗器的是时间。”
目光一摇,又道:“除了我们夫妇之外,还有风雨雷电,凭我们的武功,出其不意杀一个人,应该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等唐门十八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十八蜂已剩三蜂!”
龙飞道:“问题就出在那三蜂之上?”
天帝颔首道:“那三蜂是杜杀选择要杀的,十八之首亦在其中——她自恃武功高强,在我们开始行动之后,才采取行动。”
“只为了要表现她的武功还在我们之上,结果等她出手的时候,那三蜂的暗器已在手!”龙飞苦笑。
天帝亦苦笑,接道:“她虽然出手神速,眨眼间连杀三人,十八蜂之首的毒药暗器亦已有部份射在她的双脚之上。”
公孙白插口道:“唐门毒药暗器,不比普通!”
天帝道:“所以她虽然及时运功阻止毒性蔓延,又迅速将所中的毒药暗器取出,敷上我们随身备带的药物,最后仍然不得不将双脚斩下来。”
他沉声接道:“那双脚还是她自己斩下来的,我当时也有些下不了手的感觉,反而她毫不犹疑,狠心将双脚断下。”
龙飞道:“却仍慢了一些。”
天帝道:“到她发觉不妙,将双脚断下的时候,毒性已经随液逐渐上透,虽然不至于要命,却也是麻烦得很。”
龙飞道:“是否时常发作?”
天帝道:“每年总得发作一次,一直到我替她找来了三样灵丹妙药,情形才改善些,但是每年这个时候,仍然会发作,不过除非她妄动真气,否则就是不服丹药,凭她的内功,也可以将之压下的了。”
龙飞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天帝道:“昨夜她听你们说到水晶的出现,对你们有所怀疑,迫你们动手,妄动真气,狂笑一番,潜伏的毒性于是又发作。”
龙飞道:“难怪她当时全身颤抖,显得好像很痛苦。”
天帝道:“她是不想让你们看见她那么狼狈,才将你们赶出殿堂外。”
他转望翡翠,目光如闪电,道:“然后她就叫你将丹药拿来服食?”
翡翠接触天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嗫嚅着应道:“是……”
天帝道:“也就在她要服食丹药的时候,水晶的鬼魂出现,破壁而出,拔剑将刺杀?”
翡翠道:“是……”
天帝目光转落在那散落在一旁的三瓶丹药之上,道:“当时她只来得及服下一颗药丸。”
翡翠道:“是红色的那一种。”
天帝目光又一转,目注龙飞道:“那三瓶丹药都是用名贵的药材炼成,有碧绿,有血红,有玉白,三种一齐服下,足以抑制她体内复发的毒性,但若只服一种,非独无效,反而有害!”
龙飞道:“那种血红的……”
天帝道:“功用在行血,若是只服此一种,肺腑有如火焚,内力略为差一点的人,不用半柱香时间,血管便会完全迸裂,七窍流血,命丧当场!”
龙飞道:“好霸道的药。”
天帝道:“若非如此霸道,也克制不住潜伏在她体内的唐门那种毒药。”
龙飞道:“她老人家既不是第一次服食这些丹药,对于这些丹药的功能,当然也清楚得很。”
天帝道:“翡翠说,看见水晶的出现,她整个都呆住,完全没有了分寸。”
翡翠接口道:“是真的……”
天帝道:“一个已死去三年的人,突然在自己面前出现,无论什么人,相信都难免乱了手脚,所以她一惊之下,玉瓶脱手坠下,也不足为奇。”
天帝接说道:“水晶若真是一个鬼魂,要采取什么行动,应该什么时候都可以。”
龙飞忽然道:“问题在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鬼魂……”这句话出口,他不由苦笑起来。
先后他已经见过水晶的鬼魂三次了。
天帝好像看得出龙飞的心意,笑笑道:“那之前,虽然你已经见过水晶的鬼魂,但除了水晶的鬼魂之外,其他的你却是没有见过。”
龙飞道:“所以鬼魂的能力到底是否传说中那样来去无踪,无人能够抵挡,颇成疑问。”
一帝道:“如此说来,反而就简单。”
龙飞道:“倘若鬼魂除了可以随时随地出现,其他与生人无异的话,要杀害一个人,少不免也得给自己制造机会。”
天帝道:“所以她两次在你面前出现,第二次,除了你之外,还有公孙自在场,于是你才知道她原来就是水晶。”
龙飞道:“嗯。”奇怪的望着天帝。
天帝接说道:“水晶这样做,目的就是借你们之口,告诉杜杀她死而复生,杜杀当然是不会相信你们。”
龙飞道:“因为她也是从来没有见过鬼魂。”
天帝道:“所以她一定会以为你们欺骗她,进而怀疑你们来另有目的,欺骗她是个断脚老婆子,顺理成章她当然要给你们一看她的厉害。”
龙飞道:“她何不将我们击杀在当场。”
天帝道:“你以为她不想这样做?”
龙飞诧异的道:“可是她并没有。”
天帝道:“这是因为她力不从心!”
龙飞道:“哦!”
天帝笑望着龙飞道:“我看你是给唬住了,凭你的武功,她要击杀你,还没有那么容易。”
龙飞道:“晚辈……”
天帝道:“方才我看你飞环出手,救电剑一命,已看出你的武功造诣。”
他笑笑又道:“而且有关你这个人的资料,我收集的也不少。”龙飞怔住。
龙飞道:“晚辈并没有啊!”
一旁电剑插口道:“平心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也不惊。”
龙飞转顾电剑道:“晚辈也做过亏心事。”
天帝大笑道:“好像你这样老实的人实在不多。”
他笑顾电剑,道:“亏心事每个人都会做的,问题只在事情的大小,对别人的影响又如何。”
电剑点头道:“嗯。”
天帝道:“人终究是人,有人的劣根性,譬如有时看见某些人不顺眼,就会不自由主害他一害,让他吃点苦头。”
龙飞笑道:“老前辈这倒像经验之谈。”天帝大笑。
龙飞接问道:“老前辈收集资料莫非是因为看见晚辈有什么不顺的地方,要害晚辈。”
天帝摇头道:“非也……江湖上的败类我们固然要注意,江湖上的侠客我们也一样注意,历代碧落赋中人每一次行动,都有邀请江湖上真的侠客共襄壮举,这其实应该不是秘密了。”
龙飞诧异的道:“晚辈现在方知。”
天帝笑道:“否则你也不会被杜杀说的话弄得疑幻似真。”
龙飞抚掌道:“什么时候老前辈开始第三次的天诛,莫忘了通知晚辈一声。”
天帝道:“少不了你的一份。”
公孙白接口道:“晚辈……”
天帝截口道:“你的祖父,父亲都不是侠义中人,你也不是。”
公孙白不服气道:“晚辈也曾……”
天帝道:“你好打不平,也有几分侠义中人的本色,可惜大都是门面功夫,就是在武功方面,你连公孙家的袖剑也练不好。”
公孙白愕然问道:“老前辈凭什么这样说?”
天帝道:“公孙大路袖剑被称为天南无双,自从他死后,公孙家并没有出过他那种高手。”
公孙白怔在那里。
天帝沉声又接道:“只为了一个水晶,你落魄江湖三年,这三年时间,若花在练武方面,毒阎罗的阎王针又焉能一针就将你射倒?”公孙白无言。
天帝没有再说他什么,回顾龙飞,转回话题,道:“杜杀若是下杀手,你一定会拚命跟她拚一个明白,她纵然能够将你击倒,相信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龙飞怔怔的听着。
天帝接着道:“杜杀这个人的性格我最清楚。”
他不清楚又还有谁最清楚?
一顿天帝才又道:“她若是有把握将你击杀,就是不杀你,也会先将你击至重伤,才跟你说话。”
接问道:“你可知她为什么狂笑?”
龙飞道:“莫非她当时已觉得有些不妥,用狂笑来掩饰?”
天帝道:“应该就是了——那样子狂笑,真气无疑会损耗很多,便比起动手过招,却是要轻松得多。”
龙飞道:“这个倒不错。”
天帝道:“若在春夏冬那三个季节,她是有能力将你们击伤的,即使催使毒性提早发作,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子容易。”
龙飞道:“这样说,我们倒是走了运。”
天帝道:“不过她实在疏忽了一件事。”
“什么事?”
天帝道:“就是她多年没有出手。”
龙飞已明白,天帝却仍道:“一个酒量好的人多年没有喝酒,本来可以十斤不醉,也会五斤醉倒,武功也一样,一个人无论他武功怎样好,多年没有出手也会打一个折扣。”
“她就是疏忽了这一点,所以在你们离开之前,她已经显露不支,你们当时若是留在这里不离开,一定会看出她已无再战的能力。”
龙飞道:“晚辈当时已看出老前辈有些不妥了,但既为客人,当然得服从主人的意思。”
天帝道:“你们不离开,说不定反而会救她一命,天意如此,却也无可奈何。”
龙飞道:“我们实在意料不到有这种事情发生。”
天帝道:“凶手——水晶的鬼魂却是意料之中。”
龙飞道:“老前辈就是认为水晶借我们诱使老前辈的毒性发作,然后把握机会下杀手!”
天帝道:“嗯!就是这样。”
语声一落,他就将杜杀的头颅在身旁的小几上放下,一面说道:“你们离开之后,纵然奇怪,也不会在门外逗留,有话走远些才说。”
龙飞道:“嗯。”
天帝道:“殿堂之内,就只剩下杜杀与翡翠两人!”
这句话出口,他颀长的身子突然凌空飞起来,飞鸟一样向丹墀下面掠下。
众人方在奇怪,天帝身形已一变,扑向翡翠。
翡翠惊呼未绝,天帝已一声:“要你的命!”右掌刀一样切向翡翠的咽喉!
他的出手其快无比,就是龙飞也来不及阻止!翡翠不由自主向后退!
天帝身形一变再变,左右手齐出,封住了翡翠的身形,右掌“刷刷刷”一招三式,连连向翡翠咽喉切到!
他的出手迅速而狠辣,仿佛立心将翡翠一掌击杀,到底为什么?
龙飞看在眼内,不假思索,长身拔起,扑了过去。
他身形一动,风雨雷电身形亦展开,迅速将他截下来。
龙飞目光一扫,道:“几位——”
电剑一面歉意,道:“龙兄请勿插手。”
龙飞道:“翡翠她——”
电剑寒声道:“主人从未错杀一个人!”
龙飞道:“也得有一个明白!”左拳右掌同时疾击了出去。
左七拳,右八掌,他只想将四人追开,冲过去阻止天帝杀人!
风雨雷电四人同时出手,一阵劲风呼啸,龙飞非独闯不过,而且被迫退三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