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凤一颗心直往下沉,浑身的鲜血都给笑得快要冰结了。
蝙蝠痴笑着双手下移,落在雷凤的脖子上,忽然道:“好美的女人,可惜就是脖子粗一些。”
——见鬼的蝙蝠!
雷凤心中暗骂,只恨不得将蝙蝠那双手斩下来。
蝙蝠的双手继续下移。
雷凤杏眼圆睁,充满了恐惧,她现在只希望蝙蝠赶快离开她的身旁。
她当然失望。
她担心会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蝙蝠的双手终于解开了她衣服上的扣子,一颗又一颗……
雷凤的眼泪终于住流下。
蝙蝠动作并不快,却是非常的熟练,不到片刻,他已经将雷凤的所有衣服完全褪下来。
雷凤完全没反抗,她浑身的气力仿佛已经散尽。
她丰满的身躯终于赤裸裸的显露在蝙蝠的面前,在那盏碧绿的琉璃灯之下。
羊脂白玉一样的胴体抹上一层碧绿的光辉,更显得动人。
蝙蝠无神的眼瞳刹那间仿佛已有神,他随即俯身将雷凤赤裸的身子抱起,举步向室中那个平台走去。
他的脚步是那么稳定,地下尽管放着那么多的木像,他竟然一个也没有踏中,简直就不像是个瞎子。
雷凤眼泪迸流,滴在蝙蝠的手臂上。
蝙蝠立时被蛇咬一样,浑身猛一震,但他立时像明白了什么事情,道:“你在流泪?”
雷凤并没明作声,也不能作声。
蝙蝠摇头道:“你的心情我是明白的。”
他的脚步忽然停下,侧着头,想想,道:“你实在很像一个人。”
雷凤想问谁,可是她却发不出声音。
蝙蝠又摇头,道:“更像一个人。”
“像准?”蝙蝠皱起了双眉,道:“怎么我竟然想不起来?”
雷凤只有流泪,如泉的泪水滴湿了的衣袖。
蝙蝠居然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也不值得难过的,不久你就会发觉,你在参与一件绝世无双的工作。”
说着他又笑起来。
笑得仍然像是个白痴一样。
然后他又举起了脚步,一步高一步低的,向那个平台继续走去。
越接近那个平台,灯光也就越明亮。
蝙蝠虽然无目,雷凤仍然觉得一种难青的羞耻。
任何女人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被迫的赤裸身子,相信也会感到很难过。
何况是一个闺女?
蝙蝠也就将雷凤放在那个平台之上。
他腾出双手,熟练的在平台旁边摸到了一个凿子,一个锥子。
他将那两样东西抚摸了一遍,又放下,双手转而抚在平台旁边那截木头上。
“很好的木材。”他痴笑着一搓双手。
跟着转回来,那双手跟着摸在雷凤的胴体之上,是那么小心,是那么怜惜。
雷凤泪流不止,却亦只有流泪而已。
她简直想死,可惜她连想死也不能。
蝙蝠那双手上下不停,有时抚摸,有时搓捏,十只手指,触遍雷凤的胴体。
那十只手指是那么的灵活,就像是十条蛇。
雷凤却宁愿那真的是十条蛇,——毒蛇。
她心中悲愤之极,但悲愤之外,却又另外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有生以来,从没有过那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触电一样。
说不出的舒服,说不出的难堪。
雷凤几乎忍不住呻吟出来。
他的视线已逐渐朦胧,也不知是因为泪水,还是因为蝙蝠的毒酒的药力发作。
她的神智也逐渐模糊起来。
蝙蝠的双手一转,又回到她的胸膛之上,灵活的十指,轻拭过尖端。
雷凤终于忍不住呻吟起来。
无声的呻吟,她根本已发不出声音。
她的脸不由亦发红,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羞耻,抑或因为什么。
到底是什么感觉,她根本已不能够分辨。
蝙蝠双手也就停留在雷凤胸脯之上。
他忽然又笑起来,道:“好美的乳房,就是太坚实一些。”
雷凤刹那间竟然有一种希望,希望蝙蝠双手继续移动。
——为什么会这样希望?
雷凤立即觉察到,眼泪又流下。
蝙蝠并没有再移动他那双手,接又道:“我看你一定是练武的。”
他摇头叹息一声,接道:“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练武的好,否则肌肉就会没有那么柔软,就会变得坚实。”
他旋又笑笑,接道:“这却也幸好还不怎样要紧,坚实也有坚实的好处,最低限度,代表着健康、活跃。”
一顿,沉声又说道:“不过十三太保,铁布衫金钟罩之类的武功,却是万万练不得的,否则,那就会练出一身死肉来,一些美感也没有的了。”
这一番话说完,他的一双手又开始移动,却非常缓慢,而且很仔细,就像是一个珠宝商人,在鉴定一件名贵的珠宝。
然后他又叹一口气,道:“虽然美,但比起,比起……”
他好像在回忆一个人,却又记不起那人的名宁。
一连几声的“比起”,他举起鸟爪也似的一双手,抓抓脑袋,终于说出一个名字:“白芙蓉——”
他连忙反掌击在自己的脑袋上,道:“不错,是白……白芙蓉!”
然后他又白痴一样笑起来,道:“这种乳房还是以白芙蓉最美丽。”
一个幽幽的语声即时传来,道:“白芙蓉是谁?”
这语声异常飘忽,仿佛从天上落下,又似在地底冒出,更好像从四壁发出来。
这似乎存在,又似乎并不存在,完全不象是人间的声音。
蝙蝠一呆,痴笑道:“山东黑牡丹,河北白芙蓉,谁个不知?哪个不晓?”
语声一落,又是一呆,道:“你是什么人,干什么向我打听她们?”
没有人回答。
蝙蝠自颐一笑道:“牡丹芙蓉都是那么的娇小,事实不一样。”
他抓抓脑袋,接道:“她们是两种不同的人,却也是那两种人之中最美的一个。”
那只手旋即又落回雷凤的胸脯之上,然后左右波浪般顺着雷凤的身躯落下,转而落在雷凤的纤腰上。
他那双手上上下下的游移一会,又叹息一声,道:“女孩子真是还是不要练武的好,这条腰实在粗了一些,练武而能够保持腰不变粗的,看来就只有一个劳紫霞了。”
“西华剑派的紫霞?”那幽幽的语声又问道。
蝙蝠痴笑道:“就是西华剑派的那个,西华剑术很不错,可惜就是花招多一些。”
那声音道:“嗯。”
蝙蝠笑接道:“无论那一种剑术,花招太多总是不好的,花招越多就等如破绽越多。”
那个声音沉默了下去。
蝙蝠刹那间,好像已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一双手又在雷凤身上游移起来。
他忽然又一声叹息,道:“严格说来,你这副身材实在不算好,但不无可取之处。”
这句话说完全,他就松开手,拿起那个凿子与锥子,在旁边那条木头之上敲击起来。
他的动作是那么纯熟,几下子敲击下来,那块木头已成人的形状。
雷凤泪眼已模糊,但耳听锥凿击叮叮声响,亦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睁眼望去。
蝙蝠双手不停,叮叮当当的声响中,那块木头竟然迅速的出现的五官四肢,甚至乳房,但是看来很像而已。
蝙蝠这时才将锥凿放下,一双手又落在雷凤的面庞上。
这一次那双手抚摸得更加仔细。
抚摸一遍又一遍,然后再拿起锥凿,往那块木头之上落下。
他的动作开始缓下来。
跟着锥凿都放下,手中却多了一柄小刀。
那柄刀实在小得很,只有七寸长短,锋利雪亮,轻削在木头之上。
他的手异常稳定,刀锋夹在拇食中三指之间,“哧哧”声响中,一块块木皮存那块木头之上飞卷起来,雪片般落下。
那块木头的上端,缓缓的出现了清楚的五官。
骤看来,与雷凤竟然有些相似。
雷凤只看得瞠日结舌。
蝙蝠的刀刻削得更慢,那只左手缓缓离开了那块木头,轻抚在雷凤的面颊上。
他右手的刀与左手逐渐同一动作。
那块木头的五官也就更清楚,更似雷凤了。
这种雕刻的技术,毫无疑问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雷凤的眼睛刹那间竟然不想闭上。
蝙蝠的刀继续移动,看来移动得更加小心了。
那也不知过了多久。
在这个密室之中,时间根本已没有可能估计。
到蝙蝠的左手离开雷凤的面颊,那块木头的上半截已变成雷凤的头颅。
大小形状完全一样,五官是那么清楚,是那么相以。
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唇,一样的眼睛。
不同的只是色泽,蝙蝠的一双手到底并不是一双魔手,他虽然能够雕刻出一个完全一样的脸庞,却不能够雕刻出一个人的皮肤来。
他到底不过是一个人,不是魔,不是神。
否则他根本就不用雕刻,干脆将那块木头变成雷凤就是。
然而他的雕刻技术已实在神乎其技。
最主要的是,他并不是一个正常人。
是一个瞎子。
他没有眼睛,可是他在雕刻这方面,比开眼的人不知还是胜多少倍。
雷凤知道蝙蝠是一个瞎子,也知道他只凭手上的感觉,雕刻出自己的形象。
她的眼泪几乎流干,一双眼却瞪得很大。
蝙蝠的每一个动作她都看得很清楚。
可是她现在仍然有一种感觉——不相信蝙蝠是一个瞎子。
这简直就不是一个瞎子所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但事情却又不能不相信。
这片刻,她完全已忘记自己是赤裸,完全忘记了羞耻。
但羞耻的感觉迅速又袭来。
因为蝙蝠的一双手已落在她的胸脯上。
鸟爪一样的双手,干枯如枯枝的双手。
雷凤只有流泪。
她的眼泪却已小如露珠。
她的眼泪已将流干。
蝙蝠的双手轻轻的移动,轻轻的抚摸,每一个动作雷凤都强烈·的感觉到。
那双手正落在她身上敏感的地方,她的胸脯于是更坚挺。
这完全不由自主。
蝙蝠双手抚摸着转为单手,跟着双手都腾出来,再次拿起锥凿,往那块木头下截凿下。
锥凿声,木屑着地声,在寂静的密室中响个不停,每一下声音听来都是那么的清亮。
然后蝙蝠又用手他那柄锋利的小刀。
在他那双巧手之下,那柄小刀灵活的削动转动。
那块木头的下截逐渐变成了雷凤赤裸的身躯。
尖挺的乳房,浑圆的足踝,一切都那么的相似。
一个木美人就这样出现在蝙蝠的双手之下。
雷凤都看在眼内,她实在不想看的了,可是却又不能不看。
她已经被那股强烈的好奇心征服。
蝙蝠那双手尽管在她的身上移动,她也仿佛已完全没有感觉,也许她的感觉,也许她的感觉已完全麻木。
亦或者她已经被惊呆。
蝙蝠那柄刀运用的成熟,以至雕刻的技巧,实在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实在难以相信一个瞎子竟能够有这种本领,可是她又不能不相信。
蝙蝠曾经在在她的面前将眼珠取出来?
莫非蝙蝠其实并不是一个人?
雷凤不禁有这种怀疑,但——
不是人又是什么?
雷凤却也实在想不通。
蝙蝠终于将手停下来。
那柄小刀已收藏起来,雷凤竟然不知道他收藏在什么地方。
他连忙又怪笑了几声,双手互搓,雷凤看在眼内,一颗心不由怦怦乱跳。
蝙蝠空出一双手,又准备怎样?
雷凤的眼泪这时候已经流干,只是瞪着一双眼,茫然的望着那双手。
蝙蝠那双手终于落下,却不是落在雷凤的身上,而是落在那具木美人之上。
他怜惜的抚摸着那具木美人,比方才抚摸雷凤似还要仔细。
那双手上上下下移动了一会,蝙蝠突然又怪笑道:“你看我是否有些毛病?其实你心中在怎样想,我是知道的。”
雷凤心中暗骂道:“你难道没有毛病?”
蝙蝠道:“我毛病是有的,却不在双手,也不在脑袋,是在一双眼。”
雷凤心中又暗骂:“该死的瞎子!”
蝙蝠竟然好像听到雷凤心中的说话,怪笑着接道:“你现在心中一定在暗骂,我这个瞎子实在该死了。”
雷凤一怔。
蝙蝠道:“人总会死的,有时候早死比较迟死更好。”
雷凤暗忖道:“你这种人早死了最好!”
蝙蝠忽然问道:“你可知我年青的时候是怎样子?”
他跟着道:“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我年青的时候,既英俊又潇洒,绝不在任何一个美男子之下。”
——鬼才相信。
雷凤心中的暗骂,蝙蝠应该是听不到的,他却好像听到一样,笑接道:“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
一顿道:“这都是事实。”
雷凤盯着他。
无论怎样看来蝙蝠都不象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蝙蝠即时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却实在太难看了,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不象一个英俊潇洒的男人。”
他接又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这是有原因的,说来却已是多年的事情了。”
雷凤在听着。
她虽然痛恨这个人,对于这个人亦不无奇怪。
蝙蝠接道:“这些陈年旧事,不说也罢。”
雷凤居然感到一阵失望。
蝙蝠喃喃自语的又说道:“人总会死的,就正如人总会老一样,任何人也好,一老了总会很难看。”
他缓缓吟道:“美人自占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接问雷凤:“这两句诗你相信也听过。”
雷凤当然听过。
蝙蝠道:“所以很多人都希望能够有办法将自己的青春保留下来,一直到死亡。”
他沉声叹道:“也所以有很多美丽完全不能够接受衰老的降临,甚至不惜以死来保持自己的美丽,像这种人,男人比较少,却不是完全没有。”
雷凤只有听。
蝙蝠接说道:“一个人的青春无论如何是保留不到永远的,古来不少人求助于灵丹妙药,成功的例子不是没有,却都是神话,退而求其次,将美丽的容貌保留下来,却是可以的。”
雷凤心中暗问:“又是什么办法?”
蝙蝠的话很快接上:“那其实很简单,譬如说,将之画下来。”
雷凤暗自“哦”的一声。“原来如此。”
蝙蝠道:“诸如此类的办法实在太多,即使假借雕刻方面,在我之前,也有不少人动脑袋,只是没有一个人,像我所做得这样彻底。”
雷凤不能不承认。
蝙蝠的面上又露出了那种接近白痴的笑容,道:“这种工作却不是容易做的,就准备方面,我已经准备了接近十年。”
他叹息接道:“而且美丽的女孩子也实在不多,在选择方面也实在颇费心思。”
一顿接又道:“关于这方面,我好像已经对你说过的了。”
对于方才他说过的话他仿佛已完全不复忘忆。
雷凤呆呆的听着。
蝙蝠吐了一口气,接道:“最要命的却是我这种工作,绝对是没有人同情的。”
“所以我只有暗中进行,在不同的十三处地方,设下我私有的王国,绝对没有人骚扰的王国。”
——十三处地方?
雷凤刹那间实在惊骇之极。
好像这样的地方,一个都已嫌太多。
从那些木美人与及四壁的乳房、面庞、屁股、腰肢和双脚来看,也不知多少个少女被蝙蝠诱进来这里的了,十三处地方加起来,那岂非数以千计?
难怪雷凤惊骇。
那个奇怪的语声即时又传来,问道:“那十三处地方到底在那里?”
蝙蝠痴笑道:“一个不就是在这里了。”
那个声音道:“还有十二个——”
蝙蝠道:“那十二个地方当然就分布在南七北六十三省之中。”
他痴笑接道:“所以无论我人在那一省都可以随时继续我伟大的工作。”
那个声音道:“详细的地址,你难道都忘了?”
蝙蝠道:“我怎会忘记?”
那个声音道:“真的么?”
蝙蝠白痴也似的笑道:“我若是忘记,又怎么会走来这里?你这个人真莫名其妙。”
这个人到底是谁?
雷凤也觉得奇怪。
那个声音接说道:“一个人总会老的。”
蝙蝠怪笑道:“当然了,你以为,天下间真的有灵丹妙药,能够使人长生不老吗?”
那个声音道:“当然没有的。”
蝙蝠道:“若是有,我早就去寻求了。”
那个声音道:“人老了,各种毛病自然也会多起来。”
蝙蝠道:“这也是无可避免之事。”
那个声音道:“到时候眼睛也许就发花,耳朵也会变得半聋,就是血气,也会逐渐衰弱。”
蝙蝠道:“不错啊。”
那个声音道:“就是记忆力,也会衰退的。”
蝙蝠道:“这也是老人普通有的毛病。”
那个声音转问道:“那么你若是忘记了那十二处所在,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了。”
蝙蝠痴笑道:“我还不至于老到这地步。”
那个声音道:“那你告诉我其他十二个地址看看可以不可以?”
“当然可以了。”
这句话说出口,蝙蝠突然就一呆,他整个人都陷入沉思之中。
然后他缓缓蹲下了身子,眼瞳中突然射出一种既惶惑,又痛苦的神色。
他忽然举起双手,抱住自己脑袋,呻吟道:“我怎么全都忘记了?”
“那十二处地方——”他一顿,忽然又问道:“这里到底又是哪一省?”
那个声音道:“连这些你也都会忘记了。”
蝙蝠摇头道:“没有可能的,否则我怎会来到这里。”
那个声音道:“原因很简单,你并不是自己走来的。”
蝙蝠道:“难道是别人带我到来?”
那个声音道:“是。”
蝙蝠道:“谁?”
“我。”
“你到底是谁?”
“你!”
“我?”蝙蝠不由又怔在当场。
雷凤亦听得一怔。
那个声音道:“我也就是你——是你的魂魄。”
“魂魄?”蝙蝠耸然动容。“我可没有死,你若是我的魂魄,怎会离开我?”
那个声音道:“因为你实在太老了,你的精神已经开始衰退,已接近死亡,已无法再与我结合在一起。”
蝙蝠叹息道:“我也实在太老了。”
那个声音道:“你已老得连那么重要的事都忘掉。”
蝙蝠苦笑,忽然道:“幸好我已作好准备。”
“什么准备?”
“我已经将那些地方详细的地址分刻在十三柄宝刀之上,即使我老得什么也记不起,看见那十三柄刀,仍是知道那十三处的地方所在。”
那个声音道:“这是一个好办法。”
蝙蝠道:“算不了什么,那样做,可以说实在有些多余,因为我的记性无论如何都不会那么差的。”
这句话说完,他忽然苦笑起来,道:“想不到,我真的竟然有这一天,记性坏成这样子。”
他双手捧着脑袋,用力的摇了一摇。
然后又反手一拍自己的脑袋,嘟喃道:“该死该死,怎么我的记性忽然变得这样坏?”
那个声音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蝙蝠叹息道:“我真的这样老了。”
那个声音忽问道:“那十三柄宝刀呢,现在在哪里,你是否记得起来?”
蝙蝠忽然笑起来,笑得很开心,道:“这个我记得,这个我记得非常清楚。”
那个声音道:“真的幺?”
蝙蝠道:“当然真的了。”
“在哪里?”
“在……在……”蝙蝠道:“我很难告诉你在哪里。”
那个声音道:“为什么?”
蝙蝠道:“因为我已将那十三柄宝刀送给了别人。”
他突然摇头,道:“不,不是十三柄,是……十二柄,不错,只是十二柄。”
那个声音道:“你记得这么清楚。”
蝙蝠怪笑道:“你知道我将那十二柄宗刀送给了什么人?”
“什么人?”
“十二个很美丽、很动人的女人。”
“十二个女人?”
“她们都是最美好的,而且都不同类型,有的环肥,有的燕瘦,有的、有的……”
他的说话不知何故又接不上去。
那个声音道:“你连那么重要的宝刀都肯送给她们,可见得你是很喜欢她们的。”
蝙蝠道:“当然了。”
那个声音道:“所以你的印象才会这样深,虽然老得什么也记不起来,仍然记得起她们。”
蝙蝠痴笑。
那个声音道:“她们叫什么名字,你是否也记得起?”
“她们叫什么名字?”
蝙蝠怔在那里。
那个声音道:“劳紫霞是不是其中之一?”
蝙蝠脱口道:“她是的,你……你怎么知道?”
那个声音道:“我与你本为一体,怎会不知?”
蝙蝠连连点头道:“是极是极。”
那个声音接道:“山东黑牡丹,河北白芙蓉。”
蝙蝠叫道:“她们也是!”
那个声音道:“还有呢?”
蝙蝠怔怔的想了片刻,突然举手用力捶自己的脑袋,道:“该死该死!”
那个声音叹息道:“你记不起来?”
蝙蝠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那个声音叹息道:“你仔细想想,总会想起来。”
蝙蝠道:“我……我……”
一连几声“我”,他抱着脑袋,埋在双膝间。
那个声音亦静了下来。
整个“室”又回复那种接近死亡的寂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蝙蝠霍的抬起头来,近乎呻吟,道:“我真的想不起来的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是在问他那个“魂魄”。
没有答应。
蝙蝠一问再问,仍然没有答覆,他面上陡然露出惶恐的表情,怪叫起来道:“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说话?为什么?”
室内一些反应也没有。
蝙蝠更惶恐,嘶声道:“难道你竟然离我他去?你怎能够这样做?”
那个声音始终没有再响起。
蝙蝠陡地长身站起来,双手乱抓,道:“你是我的魂魄,怎能够离开我!”
他的语声充满了恐惧。
从他面上的神情看来,他简直就失魂落魄一样。
那话声本来已经很奇怪,在恐惧之下,更显得奇怪了。
那盏垂下来的油灯,也就在这个时候逐渐的微弱,终于熄灭。
整个石室又被黑暗吞噬。
蝙蝠的怪叫声在室内回荡,亦逐渐嘶哑起来。
——蝙蝠的魂魄难道真的已经离开躯体壳?
——一个人没有魂魄,又将会变成怎样?
夜未深。
镇远镖局大堂内灯光辉煌。
秋菊在两个镖师的扶持下,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她的面色苍白得有如白纸一样,身子不停的颤抖,看来随时都会再昏倒。
她飞马直奔镖局,夺门而入,人就从马背上掉下来。
镖局中的人看在眼内,都无不大吃一惊,谁都知道必然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
几个镖师立即抢前将她扶起来,那边已有人通传进去。
她才在椅子上坐下,两个人就奔马一样从内里出来。当先一人面如重枣,长髯及胸,正是“金刀”雷迅,在他的后面紧跟着他的结拜兄弟“银剑”韩生。
雷迅才一步跨进堂中,已自大呼道:“人呢,人在哪里?”
一个镖师方应一声:“这里——”雷迅已飞步抢过去,一把抄住秋菊,摇撼喝问道:“秋菊,发生了什么事情?”
秋菊神智已有些模糊,给雷迅这一摇撼,仿佛又清醒几分,道:“有……有人……”
雷迅急不及待的问道:“有人干什么?”
秋菊道:“将小姐骗去!”
雷迅道:“谁?其他的人呢?”
秋菊道:“都死了。”
“什么?”雷迅瞪眼道:“陶九城张半湖也都死了?”
秋菊眼泪夺眶而出,道:“他们为掩护我逃走,都死了。”
雷迅脸色大变。
张半湖陶九城两人的武功如何,他是知道的。
韩生一旁插口问道:“在那儿发生的?”
秋菊道:“城外的古道……”
韩生道:“小姐没有死?”
秋菊道:“没有,却给人骗去天龙古刹。”
“天龙古刹?”
秋菊道:“那封信说,萧七在那儿等候小姐。”
“萧七?”韩生一怔。
雷迅急问道:“断肠剑萧七?”
秋菊点头。
雷迅用力的摇撼秋菊,喝问道:“萧七将凤儿骗走,杀死了陶九城张半湖他们?”
秋菊并没有回答,头一侧,又再昏迷了过去。
她失血实在太多,勉强策马赶回来,全仗一股义气支持,看见雷迅韩生他们,精神不免一松,给雷迅这样用力的摇撼,如何还能够支持下去。
雷迅犹自摇撼着秋菊追问:“是不是?”
韩生忙伸手将雷迅按住,道:“她已经昏迷过去了。”
雷迅如梦初觉,道:“怎么……”
韩生道:“她受伤不轻,颈部那个伤口若是再深少许,我看便是死定了。”
他叹息一声,接道:“能够活着走回来报讯,已经是奇迹。”
雷迅不觉将手松开,道:“二弟,以我看来,这件事应该是不会是假的了。”
韩生道:“应该不会。”
雷迅道:“萧七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生道:“其中只怕中另有蹊跷。”
雷迅瞪眼道:“有什么蹊跷,难道你以为这件事不是萧七的所为?”
韩生道:“萧七侠名满天下。”
雷迅冷笑道:“江湖上多的是盗名欺世之辈。”
韩生沉吟不语。
雷迅转望堂外一眼,道:“无论如何,你我兄弟也要出城一看究竟不可。”
韩生道:“好。”霍地回转身,振声道:“来人,备马!”
旁边两个镖师立即抢着奔了出去。
另一个镖师却趋前道:“总镖头。”
雷迅怒道:“镖局之中无论什么事我现在都不管了。”
那个镖师忙道:“这并非镖局的事情。”
雷迅断喝道:“还有什么事比我女儿的性命还要紧?”
那个镖师道:“属下方才回来镖局的时候,看见了萧七……”
雷迅目光暴盛,喝问道:“萧七?你在那里看见萧七?”
那个镖师道:“属下看见他进入了太白楼。”
雷迅道:“城东太白楼?”
“正是!”
雷迅握拳道:“好小子,居然还有兴致去喝酒,来人呀,快备马!”
语声未落,几个镖师已牵着马匹向这边奔来。
十多匹健马,有些鞍还未装好。
雷迅立即飞身奔过去。
韩生急追前,道:“这件事只怕另有蹊跷。”
雷迅道:“问萧七一个清楚明白,就什么都清楚明白了。”
韩生道:“不错,走!”
一声“走”,刷地跃上了一匹健马之上。
雷迅亦跃上另一匹健马,抢过缰绳,喝叱一声,策马疾奔了出去!
韩生紧追在后面。
其余镖师亦纷纷取过坐骑,一一上马,紧随着追了出去!
马蹄雷鸣,激起了半天尘土,十多匹健马箭也似冲出了镇远镖局大门!
灯已上,太白楼中热闹非常,比平时更加热闹。
因为,今夜太白楼来了一个很特别的客人,也就因为这个客人,太白楼在片刻之间已完全客满。
这其中,竟然不少是女客。
她们之中有大家闺秀,有名妓,亦有侠女。
她们都是为了看一个人到来。
——萧七!
“断肠剑”萧七名震江湖,武功之高强,在年青一辈,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他的英俊同样是天下有名。
有人说,他乃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很多人对于这种传说,都不大相信。
但是他们有机会看见萧七,却又不能不承认这是事实。
最底限度,在他们有生以来还没有看见过第二个这样英俊的男子。
很奇怪,他们对于萧七大都没有妒忌之心,也许是因为,萧七平易近人,从来没有架子。
萧七的嫉恶如仇,亦未尝不是一个因素。
当然,在恶人来说,对于萧七却是痛恨的多。
然而到现在萧七仍然活得很好。
“断肠剑”毕竟名不虚传。
他现在正坐在大堂上,一个人。
本来他约了一个朋友,可是那个朋友现在仍然未到来,他并不奇怪。
因为,现在与约会的时间才不过过了半刻,他那个朋友能够在约会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到来,已经是奇迹的了。
他却也并不准备待那个朋友到来才预备酒菜。
现在他已经在品尝太白楼的美酒佳肴了。
酒是美酒,肴是佳肴,萧七从容的品尝,一些也并不着急。
因为反正他一定要等那个朋友到来。
他们已经分别了三年。
周围千百道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他并不在乎,这在他已经习惯。
他也没有理会那些注视他的人。
那些人却大都希望他望来,因为他们原就是到来见他一面。
他们很多都想举步走过去,可是却没有一个提起勇气。
那些女人若是大家闺秀,不免怕羞,即使风尘女子,亦不能不有所顾虑。
因为传闻萧七杀人不眨眼,剑一出,必见血。
他的手虽然现在在用餐,但是看来却那么灵敏,好像随时会都在腰间,将剑拔出。
这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景象。
太白楼中是那么静寂,大多数的人都不怎样动筷,只有萧七一个人筷落不停。
萧七虽然没有看他们,心中其实很清楚。
可是他能够怎样?
他只有暗自叹息,暗自苦笑,那些人也未免太无聊的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抬起头来,向左望。
那边的人一心为看萧七而来的立时全都精神大振,可是他们与萧七的目光接触,却不禁由心寒出来。
萧七的目光实在太森冷了。
森冷得就像是一双出鞘的利剑!
也就在这个时候,“哗啦”一声,那边的一个窗户突然碎裂。
木屑纷飞中,一个人夺窗而入!
那个人一身蓝布长衫,年已四旬,颧骨高耸,双目如电,一看就知是内外功兼修,非比寻常的高手。
他手中一支软剑,三尺长,毒蛇般飕飕抖动,飞刺向萧七!
他的来势也实在惊人,木屑方纷飞,人已经穿窗,那些木屑凌空尚未落,人剑已凌空飞越两丈,来到萧七的桌前。
人到剑到!
软剑毒蛇一样飞向萧七的咽喉胸膛!
一招三式,三式竟好像同时发出!
萧七竟然无动于衷,神色不变。
眼看那支软剑就快要刺到,他右手倏的一伸,手中筷子闪电般挟在剑锋之上!
叮的一声,那双象牙筷竟然将剑锋挟一个正着,整支剑的剑势立时被挟死。
那双筷子就像是正挟在毒蛇的七寸之上!
蓝衣人面色一变,腕一翻,便待扭转剑锋将筷子削断,可是他的手腕才转,萧七已一声暴喝:“去!”筷子猛挥!
那个蓝衣人只觉得一股力道猛撞来,连人带剑,身不由己的被那双筷子挥得斜飞了出去!
他心头大骇,仍不失镇定,半空中一个翻身,卸去力道,斜落在地上。
萧七盯着他,即时道:“什么人?”
蓝衣人道:“徐方!”
萧七道:“毒无常徐方?”
蓝衣人道:“正是!”
萧七道:“王十洲与你合称无常双毒。”
徐方道:“是事实。”
萧七道:“你们是结拜兄弟?”
徐方道:“所以你杀了他,我就得替他报仇!”
萧七道:“就凭你?”
“还有我!”霹雳一样的声音震撼大堂,右边一道窗户即时四分五裂,窗户周围的墙壁也裂开!
裂出了一个人形!
砂土飞扬中,一个人穿墙而入!
那个裂口与他一样的大小,他竟然是以内功将那墙壁迫出一个洞走进来。
萧七目光落在那个人的身上,刹那一寒。
那个人一身黑布长衫,身形瘦长,面庞亦非常瘦削,整个骤看来,就像是刀削出来一样。
他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看年纪,只怕在七十以外。
满堂客人在那个蓝衣人穿窗飞剑袭击萧七之后,已散掉一半。
剩下来的大都是江湖中人,看见这个白发黑衣老人出现,再散去一半。
——这是谁?
——王无邪?
——什么?他就是王无邪有毒,夺魄勾魂王无邪?
一听得来人就是江湖上的大煞星王无邪,剩下来的江湖人又散去八九。
那些店小二看见这种情形,也知道来人非同小可,忙亦散开去。
偌大的一个厅堂,连萧七、徐方、王无邪在内,就只剩下七个人。
其余那四个都是中年人,一个个精神饱满,目光锐利,显然全都是好手。
也只有好手,现在才敢留下来。
王无邪平生杀人无数,出手毒辣,江湖中人大都是闻名色变。
他退出江湖已经有三四年,但恶名仍在。
所以那些江湖人看见是他,听说是他,都慌忙开溜。
王无邪没有留住他们,目光突然转落在仍留在座位那四个中年人身上,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情。”
一个江湖人道:“老爷子,我是十洲兄朋友。”
另一个接道:“我也是。”
王无邪道:“你们也想替他讨一个公道?”
两人道:“不错。”
王无邪道:“若是如此,何以还不动手?为什么等我到来?”
两人相顾一眼,还未开口,王无邪已接道:“你们怎知道我到来?”
两人都不知道如何回答。
王无邪语声一厉,挥手道:“滚,给我滚出去!”
两个人面色一变,忙自抽身退开去。
王无邪转顾其他两人,道:“你们呢?也是十洲的朋友?”
那两人不约而同摇头。
王无邪接问道:“那是萧七的朋友了?”
那两人之一道:“也不是。”
王无邪语声一沉,喝道:“滚!”
那两人面色尽变,一个道:“这儿太白楼可不是你王无邪的地方。”
王无邪喝叱道:“大胆。”
那个人道:“本来就大胆。”
王无邪道:“你是什么人的子弟?”
那个人道:“武当长青!”
王无邪道:“原来青松子的弟子。”
那个人道:“正是。”
王无邪道:“武当派人才鼎盛,是当今十大门派之一,难怪你敢胆直呼我的姓名。”
那个人方待应话,王无邪目光已转向另一人,问道:“你呢?”
“太湖十三寨的人。”
“也果然大有来历,你是准备瞧热闹的了。”
“只是想见识一下,断肠剑的厉害。”
“好!”这个字出口,王无邪瘦长的身形已凌空跃了起来。
他竟是扑向那两个人!
那个武当派青松子的弟子腰间剑立即出鞘,“嗡”一声一抖,道:“我不找你麻烦,你也少管我!”
王无邪冷笑。
那个人最后一个“我”字出口,王无邪已落在他面前,鸟爪也似的一双手霍地抓出去!
那个人长剑立即刺出,刺向王无邪抓来的五指。
王无邪冷笑,仍然抓向前。
那个人冷笑,长剑一快,迅速刺向王无邪五指。
王无邪眼看五指就要迎上剑尖,可是刹那间,他的右手突然一翻,指一弹!
“叮”一声,正弹在剑锋之上。
那支剑竟被他弹得疾扬了起来。
王无邪立时抢入空门,五指原势正插向那个人握剑的右腕!
那个人心头一凛,抽身忙退。
他快,王无邪更快,五指突然一屈一弹,弹在那个人的右腕上。
一阵碎骨声立起!
那个人的右碗竟然被弹碎五处之多,剑再也把持不住,脱手飞出。
王无邪手一翻,正好将那支剑抄在手里,一抄即抛起,屈指再一弹!
“叮”一声,那支剑的剑锋竟然被齐中弹断!
连柄的一截飞插地面,直没入柄,剑尖的一截“嗤”的飞上半空,夺地插入一条横梁上,也竟没入有三寸之多。
这一弹之力实在惊人。
那个人一张脸也吓得白了起来,仓惶的后退。
王无邪没有再出击,冷冷的盯着他,再喝道:“滚!”
这一次那个人倒真的听话,一跺足,转身急奔出去。
王无邪目光一转,盯着那个太湖十三寨的人。
那个人不待他开口,已青着脸转身奔出。
在堂外本来有很多人在张头探脑,但看见现在这种情形,都不敢多看一眼,不约而同,悄然引退。
王无邪目光回转向萧七,道:“现在我们可以放手一搏了。”
萧七冷冷的盯着他,道:“无邪有毒,夺魄勾魂果然名不虚传,那个青松子的门徒,这一生那只右手我看不用再动兵器的了。”
王无邪道:“不错。”
他冷笑一声,道:“武当乃是名门大派,也是正当门派。”
萧七道:“没有人说不是。”
王无邪道:“你竟然袖手旁观,由得我将他的右手五指弹断。”
萧七道:“因为我认识他。”
王无邪道:“哦?”
萧七道:“他姓邓,单名玉,乃是青松子最宠爱的一个徒弟。”
王无邪道:“这又如何?”
萧七道:“这个人好色如命,曾经恃着是武当长青弟子,任性行事,强抢过一个农家少女,而且将那个少女父亲的一只手斩断。”
王无邪道路:“有这种事?”
萧七道:“因为告诉我这件事的朋友,生平绝不说不老实的话。”
王无邪道:“有这种老实人?”
萧七道:“他就是铁胆赛孟尝。”
王无邪一怔,冷笑道:“’原来是这个傻瓜,他的话的确是足信的。”
萧七道:“所以方才我看见他在座,已有意上前去将他的手斩下来,难得你替我这样做,我又怎么会阻止你?”
王无邪冷笑道:“这样说,你还该多谢我了。”
萧七道:“不错。”
王无邪道:“却不知你怎样谢我?”
萧七反问道:“你要我怎样谢你?”
王无邪道:“要你的命!”
萧七道:“这个就恕难从命。”
王无邪道:“由不得你!”身形陡起,疾向萧七那边扑去。
萧七的身形同时拔了起来。
那事实只是瞬息之间,王无邪身形已落下,双掌同时亦落下,正劈在萧七方才置身之处。
那双掌当然再也劈不到萧七,却将萧七那张桌子劈成了几片,杯筷横飞!
轰然一声,那,张桌子四分五裂,王无邪双手闪电一般一一抓住,一一飞出。
飞掷萧七!
好好的一张桌子,在他双掌之下竟然四分五裂,却没有倒塌地上,反而一一飞上了半空。
碎裂的桌子每一片的形状都不同,但现在都布满了王无邪的本身的真力,立时间,有的像剑,有的像刀,有的像铁棍,有的像铜锥,仿佛就像是几个高手分持各种不同的兵器向萧七袭到!
好一个萧七,半空中身形一翻,剑出鞘,一蓬剑光即时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
那些木桌碎片才接近,立刻被剑光绞得粉碎!
徐方在那边看见,心头不禁骇然,萧七武功的高强,显然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王无邪也是一怔,脱口道:“好剑法!”
萧七不作声,半空中身形一折,落在另一张桌子之上!
王无邪盯着他,接道:“你剑法的高强,实在我平生仅见,要练成这样的剑术实在不容易,怜才也好,什么也好,留下你的右臂,饶你一条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