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古的情绪极其低落。
他上班时沉默寡言,下了班就蒙头大睡。
他开始怀疑自己。
这天,他晚上加班很晚才回家。
在路上,他看见那个捡破烂的老太太推垃圾车走过来。
张古有点害怕了。
他怕那个男婴,怕这个神秘的老太太,他觉得永远也不可能弄清他和她那深邃的关系了。
他觉得自己斗败了。他输给了对手。
那个老太太走得很慢。张古和她面对面的时候,胆怯地低下头去。
她推着垃圾车朝前走,眼睛一直看着前方。
她走过张古之后,张古感觉她慢慢停了下来。
张古没敢回头。
他听见捡破烂的老太太说:“你站住。”
张古哆嗦了一下。
他回头,看见那老太太背对着自己。
她说:“你想不想知道那个奇怪的婴儿是怎么回事?”
张古:“我当然想知道。”
她说:“你去太平镇看看吧。”
张古怎么相信这个老太太呢?
他甚至怀疑对手是调虎离山,想把自己骗出去,他们好实施更大的阴谋。
张古:“我怎么信你?”
老太太叹口气:“你不信就算了。”
然后她就推着垃圾车走了。张古一直看着她苍老的背影,直到她消失于路灯照不到的地方。
张古回到家。他一直在思考那个老太太的话。
他又一次肯定了自己以前的猜测,他又开始信任自己的耳朵、眼睛和神经了。
他又开始觉得自己的行为像反腐败一样充满了庄严性。
他觉得自己应该走一趟。
从绝伦帝到太平镇虽然只有100公里,但是路不顺,要转两次车。
张古当天晚上到了太平镇。太平镇有三个绝伦帝那么大。
他在旅社住下之后,就跟开店的老板套近乎,聊天,打听相关的消息。
老板是个极其热心的人。很简单,张古就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张古:“你有没有听说一个奇怪的婴儿?”
老板:“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卖艺的婴儿?”
张古顺着说:“卖艺的?”
老板:“最近镇里来了一个卖艺的,他领着一个孩子,才1岁左右,会唱戏!特别奇怪!”
张古:“那不是神童吗?应该好好培养。”
老板:“走江湖卖艺的,饥一蹲饱一顿,哪有那份闲钱呀。”
难道是另一个叉?
第二天,张古早早就来到街上寻找那个卖艺的人。
终于,他在马市那里看见了他们。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
张古挤进去,见那个婴儿正在表演。
他小小的,却穿着特制的花花绿绿的古代戏装,脸上化着浓浓的戏妆——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怖!
张古看不清他的真面目,但是张古感觉他就是叉!他的脸盘、五官、眼神,张古无比熟悉!
张古往后缩了缩。又一想,他怎么可能是叉呢?于是,便又朝前挤了挤。
男婴在唱戏,声音尖尖的细细的:日落西山黑了天,我打马过了阴阳关……
是巫婆跳大神时的唱词。
那个大人在后面拉胡琴,胡琴的声音也尖尖的细细的。
张古第一眼看见那个大人,心中就抖了一下。他的脸上有刀疤。张古觉得他正是算卦说的恶人。
旅社老板说,卖艺人自称那个男婴是他的孩子。
可张古觉得男婴是个没有生命的木偶,那个恶人在幕后在暗处操纵他!
大家往场子里扔钱。
张古也扔。
这个男婴是另一个叉?他们这类怪东西到底有多少?
张古等着散场。他想靠近这个男婴,弄清他到底是木偶,还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张古对男婴有多少问题要弄清啊!——你到底多大年龄?你从哪里来?你到哪里去?你知不知道还有一个跟你一样的男婴?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一共有多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天快黑了,人渐渐少了。那个脸上有刀疤人开始收场。
张古装成没事人,晃晃悠悠走近他们:“老板,今天收入不错吧?”
那个人看了张古一眼,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充满敌意,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张古有点不自在。
他看了看那个男婴。他的身上还穿着花花绿绿的戏装,脸上还化着浓浓的戏妆,等于戴了一个面具。张古根本看不清他的长相。
那男婴像木偶一样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言不发,纹丝不动。
张古蹲下身,试探地问:“你多大了?”
男婴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个大人突然在旁边发出一声奇怪的呼叫,像呼叫一种什么动物,那个男婴听了,立即灵敏地窜过去。那个大人扯着他的手,两个人急匆匆地走了。
他根本不让张古靠近那个男婴。
张古甚至不敢断定那个男婴是不是一种像人的动物。
那晚上,张古又听见了那只狗叫。张古在心里说:相隔100公里,不可能。但是那叫声确实一模一样。
第二天,张古又去了。
他还是想接近那个男婴。
那脸上有刀疤的大人对张古更加防范,虽然围观的人很多,现场很嘈杂,但是他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张古。看见了张古,他就像看见了克星一样,立即对那个男婴发出一种奇怪的呼叫声,那男婴就不唱了,窜到他身边。他迅速收了场,扯着那个男婴离开了。
离开时,他恶狠狠地瞪了张古一眼,虽然离得挺远,但是张古感觉到那眼神里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凶恶。
张古觉得,对于男婴,这个恶人似乎具有一种不可抗拒力。
他好像是恶人的一部分。
晚上,张古睡不着,回想那恶人的眼神。
他在分析,判断——
那个男婴出现在绝伦帝是用一种被遗弃的方式。
这个男婴出现在太平镇是采用卖艺的方式。
绝伦帝的那个男婴决不是真正被遗弃。
太平镇的这个男婴也决不是真正卖艺。
他们有他们的目的。
张古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只知道,那个男婴给绝伦帝制造了悲剧,这个男婴也一定要给太平镇带来灾祸。
第三天,张古又找那神秘的卖艺人去了。
不过,这一次他不想打草惊蛇。
他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化了一下装:换了一身新新人类的衣服,把头发染成了棕色,又换了一副太阳镜。
他远远地站在围观人群之外。他等候散场。
天黑了。
散场了。
那个大人扯着那个男婴离开。
张古在后面跟踪他们。
他要摸清他们的情况。
穿过一条又一条胡同,他们一直没有停下来。
张古跟随他们竟然来到了野外。
他们还是没有停,继续急急地朝前走。
出了镇子,张古感到好像不是那个大人扯着男婴走了,而是那个男婴扯着大人走了。
他们是去哪里呢?
他们越走越快。
张古一直和他们保持几十米的距离。
风刮起来,公路两边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
张古的心里有点发毛:他们不会像鬼故事里讲的那样,把我领到一个坟地去吧?
正想到这里,那个男婴突然转过身来!
他的戏装还没有脱去,脸上的戏妆也没有洗掉,在月光下极其恐怖。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也随着他转过身来。
男婴说话了。
他的嗓音竟然很粗:“咱们一起走好吗?”
张古吓得掉了魂,转身撒腿就跑!
……第二天,男婴和那个有刀疤的卖艺人没有出现。
接连三天,他们都没有出现。
张古知道,他们在暗处,在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他如果不离开太平镇,他们就不会露头。
张古觉得这两个神秘的卖艺人就像夏日的蝈蝈一样,肯定是存在着,却草深不知处。
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操纵男婴只是表象?
实际上是那个男婴操纵着那个脸上有刀疤的人?
背后有什么可怕的秘密?
张古得不到答案。
他不能等下去了,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