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称开封为大梁、汴梁。
汴梁西关外,一小乡村,叫义定坊。这一年,天灾大旱,庄稼颗粒无收。俗话叫“六料不收”,即各种庄稼,全没收成。很严峻的事,吃不饱,就得跑,人越跑越少。
其中一对夫妻,打义定坊里跑出,引发十五年后,一桩家私疑案,官司打到开封府包公台下。
那时,包公任开封府尹,兼任龙图阁大学士,又名:包龙图。
十五年前,逃难的一对夫妻,刘天瑞和王氏,带着一个三岁小儿。
刘家不算穷,刘王二人,之所以流亡,不全是天灾所至,更多的是人祸。
刘天瑞和王氏,一直与哥嫂刘天详、孙氏同住。家里人多,人多嘴就杂,难免有些口角。面上笑脸相迎,背地指桑骂槐,逢年过节,说些套话,吃吃喝喝,形式而已,和睦与否,心里最清楚。
外人看来,刘家也是五好家庭。吵嘴都在被窝里,不到社会上张扬。
只是刘天详老婆孙氏,二婚妇女,还带个女儿,俗称:拖油瓶。
孙氏很现实,爱的是庄田、房舍。至于男人,只要上炕认识娘们儿,下炕认识鞋,不傻不呆,能养家糊口就成。
一般来说,现实的女人,想法精明长远。刚过门,摸清情况——刘家兄弟二人,妯娌王氏,最近想吃酸的,必是小叔子天瑞勇猛。
面上,孙氏对王氏,嘘寒问暖,传授些产子要决,孕妇注意事项。背地里,暗暗祈祷:你可千万生不得儿子,生了就夭折,即便活下来,也一世倒霉,吃糖饼烫后脑勺,打喷嚏鼻子没了,放个屁就把自个儿冲上天,撞上的都是乌云。
孙氏念叨十个月,王氏临盆,事与愿违,王氏生了一个儿子。刘家兄弟,喜极而泣,赞王氏有功,为刘家传宗接代。
孙氏也掉泪,伤心异常——生个闺女也罢,偏偏来个儿子,仿佛如今去五金商店,要买插座,老板却给了个插头。日后,刘家家产,定归这厮所有,老身与女儿,只能喝汤,不见荤腥。
另一边,刘天瑞与王氏,欢天喜地,忙着给儿子取名。
“小儿乖巧,日后必有大造化。”王氏满怀憧憬地说:“要取个响当当的名字。”
“不妥。”天瑞摇摇头,说:“小家小户,吃穿不愁,已是造化。取个贱名,好养。”
“本村叫狗蛋的,已有十数个之多。”王氏不干,瘪了瘪嘴,说。
“我拿了小儿的生辰八字,请里正张秉彝算过。”天瑞说:“他说,小儿五行缺木、缺火。”
“那又如何?”王氏挠挠儿子嫩脸蛋,转过脸问。
“我看,就叫刘木火。”
“你倒不怕把房子点着了。”王氏白丈夫一眼,“我才不信里正所言呢。”
“不可不信。”天瑞神秘一笑,接着说:“里正张秉彝,往后是我小儿的老丈。”
王氏愣了,急问:“几时做的亲,我怎不知?”
里正,相当于居委会小脚侦缉队老太太,现在叫社区管理员。
张秉彝是“义定坊”里正,素与天瑞交好。
天瑞并无过人长处,只是为人厚道。张秉彝一直有一个心事——自己小女,生来耳聋,长到5岁,与之交流,全靠手语,要不就得凑到耳旁,高声呼喊——吃饭。
张家一动筷子,隔壁邻里全都知晓。
张秉彝忧虑,如此小女,大了如何嫁得出去?
天瑞知道张秉彝的心事,拍红胸脯,许诺:“若小弟生一子,大哥若不嫌弃,让他做你女婿。”
“我哪能嫌弃,只怕儿大不由人,不娶我女。”张秉彝很感动。
“他敢!”天瑞大义凛然道:“我说话,若敢不听,把他舌头割了!”
刘天瑞说这话时,娘子王氏刚怀孕,兴许在肚子里,儿子遭恐吓,打娘胎出来,舌头果真不妥,说不了一句整话,前一个字说三遍,才能吐出后一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