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相见,免不了又是一场痛哭。玉英别无它法,嘱咐妹妹,想个法子,早日逃离梅氏毒手,方可保全性命,月英流泪点头。
月英走后,玉英恳求狱头:“我这妹子月英,年幼可怜,往后再来,千万放她来相见。”
狱头应允,玉英感激不尽,庆幸狱头心善。
果真,狱头善待玉英,调换牢房,又送饮食调养。看似怜香惜玉,实则上半身素质,下半身本质,无利不起早,却又色大胆小,白日见了玉英,黑夜手屌互搏,意淫多彩,终不抵真枪实弹。而牢中耳目众多,下不得手,若玉英不从,喊叫起来,坏了性事。
硬来不行,语言疏导,问长问短,讲些怜爱句子,动其芳心,再配几段疯话撩拨,循序渐进,先摸手、后摸肘、不出意外就往里走——乃《诱妞三十六计》之趁火打劫。
玉英明戏,深知狱头所图,面上装傻不应,心中自有主意。任狱头花言巧语,软磨硬泡,生生岿然不动。
一来二去,狱头也乏了。娘们儿愚钝,总不开窍,弗如将话挑明,若是从了,顺理成章,若是不从,寻个时机,推倒放平。
这日,玉英背对牢门,闷坐槛上。
“小娘子。”狱头轻手轻脚而至,伸手一拍玉英肩膀。
玉英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狱头,一脸叵测笑容。
“今日我有一心事,想与你说。”狱头压低声音,笑嘻嘻道。
“狱头请讲。”玉英警觉地说。
“你可知,我一向照顾你的意思?”狱头目光在玉英胸脯扫射。
玉英作疑惑状,摇头。
“你心思伶俐,怎就不晓我意。”狱头说:“云雨一番,如此难么?”
“青天白日,哪里行。”玉英脸低垂,小声道。
“那么何时?”狱头又喜又急。
“晚些。”
“好,好。”狱头喜滋滋,青天白日不成,夜晚白日,也爽。
狱头料定,玉英受己摆布,性事可成。掌灯时分,开了牢门,迈步进去,抱住玉英,便要行事,玉英高呼:“杀人了!”继而捶胸顿足,号声大哭,监中狱卒,皆来观看,犯人伸长脖子,表情兴奋。
“不是从我了么?”狱头惊诧,不知所措。
玉英边哭,边将狱头调戏情由,告知众人。
平日,那些狱卒,大都受过狱头的气,借此大抱不平,指指点点,都说狱头:“你啊你,强奸犯妇,罪过大了!”
说着,狱卒连名,告到上司处。恰逢皇帝,行宽恤之典,差太监录各衙门未经发落案子。凡受冤屈者,允许陈奏。六月初旬,查到玉英一案,诸多疑点,又发狱头强奸未遂一事,欲重审该案。
玉英听得消息,心里清楚,此时若不伸冤,再无昭雪之日,便央狱卒,讨来笔墨,将合家冤屈始末,细细详述,发誓:若此冤不明,愿如窦氏投崖。
窦氏投崖:即是唐代永泰时,窦家有两个女儿,到山谷中去避难,被贼人所逼,不愿受辱,都投谷而死。
三法司官员,读了伸冤言辞,才知是锦衣卫千户李雄之女,难怪有如此文才胆识。遂将玉英所述,拟成奏本,呈交圣上亲阅。
六月中旬,天子下了圣旨,令三法司官员,严查此案。
圣上亲点,就是刑侦一号案,官员丝毫不敢怠慢,拘了一干涉案人员,当堂逐一询问,二次复审,又开棺验尸,李承祖尸首,尚未完全腐败,可见其肛门红肿,十指发黑,显然中毒而亡,其次,若患急症绞肠痧,死者双脚,却被人砍去,此中,必然另有隐情。
经审讯、施刑,梅氏、梅榕、苗全抵赖不得,吐出真相,与玉英所奏无异。梅氏判夫杀子,逆理乱论。无故杀子,轻律发落,而梅氏,好歹也是军嫂,却为谋夺家产,杀害子嗣,当是死罪,梅榕策划通谋,罪同梅氏;苗全受雇害人,为图私利,砍去死者双足,情节恶劣,亦是死罪。
结案复本,呈与圣上,皇帝怒梅氏恶毒,胜过梅毒。着令,将其亲生子亚奴,一并即日处斩。小人自恃颇高,阴险害人,祸及子孙,祖先羞愧。
玉英再度上疏,恳言:亚奴年幼,母亲行恶,儿子一无所知,望圣上开恩,赐其无罪。
天子感玉英心地纯善,准其所奏,诏下刑部,只将梅氏、梅榕、苗全三人,绑缚刑场。
此案,传遍京师,无数人等传诵,迄今《烈女传》中,亦载有李玉英辨冤奏本。
冤屈公案,无独有偶,这一桩,李玉英狱中伸冤,另一桩,张廷秀逃生救父,是明朝万历年的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