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特站在他的老式皇家打字机前,他的文字处理器的屏幕和键盘部件被打翻在地上,变成了一堆碎玻璃。他看上去很奇怪,像个乡村牧师。她想部分是因为他站着的姿势,他几乎是一本正经地站着,双手背在背后。但最重要的还是那顶帽子。那顶黑色的帽子拉得很低,几乎碰到了他的耳朵。她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像《美国哥特式》那幅画中的老人,不过照片中的老人没有戴帽子。
“莫特?”艾米问。她的声音微弱而含糊。
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他的眼睛冷酷而闪闪发光。她从没见过莫特这样看着她,即使是在汽车旅馆那个可怕的下午。这几乎不是莫特,而是一个长得像莫特的陌生人。
但她认出了那顶帽子。
“你在哪儿找到那顶旧帽子的?阁楼吗?”她的声音随着心跳在颤抖。
他一定是在阁楼上找到的。从她站着的地方,也能闻到上面樟脑丸的气味。这顶帽子是莫特几年前在宾夕法尼亚州的一家礼品店买的。他们当时旅行穿过阿米什人的聚居区。艾米在德瑞的房子里有一个小花园,就在房子和书房的接合处。这是她的花园。莫特文思枯竭的时候,经常会去那里除草。他这样做的时候通常都戴着那顶帽子。他把这顶帽子叫做他的思考帽。她记得有一次他戴着这顶帽子对着镜子看自己,还开玩笑说他应该在书封面上用它拍张照片。“当我穿上这件衣服。”他说,“我看起来就像在骡子屁股后面干农活的乡巴佬。”
然后帽子就不见了。它一定被拿到这儿来了,被收了起来。但是……
“是我的帽子。”他终于用一种生疏的、茫然的声音说,“从来都是我的。”
“莫特?怎么了?你怎么……”
“你搞错了,女士。这里没有莫特。莫特死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艾米,“他挣扎了好一会儿,不过最后还是骗不了自己,更别说骗我了。我从没碰过他,雷尼太太。我发誓。他像个胆小鬼似的逃了出去。”
“你为什么这样说话?”艾米问。
“我说话就是这样。”他略带惊讶地说,“密西西比那边的人都是这么说话的。”
“莫特,不要这样!”
“你不明白我说的话吗?”他问,“你不聋吧?他死了。他自杀了。”
“别这样,莫特。”艾米说着开始哭起来,“你吓到我了,我不喜欢这样。”
“没关系。”他说着从背后伸出双手,一只手握着书桌最上面抽屉里的剪刀。他举起剪刀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剪刀开合的时候,阳光在刀刃上照出亮眼的星状光芒。“你不会害怕太久的。”他开始向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