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怎么回事?我头晕目眩,腿一瘫软坐在了地上。我、司马辛、芭娜娜、莎莎……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我早已住惯了的四四方方棱角分明的房屋,现在俨然变成了一座囚室。禁锢着我的肉体与灵魂,我想大声呼喊,但是声音也被禁锢其间。望着墙角的蜘蛛网层层叠叠,密织着精神的枷锁。那是蜘蛛垂涎的口水缀成的无情的网吗?我呆呆地想得出神。不,那萦绕千年的,是那盘丝洞,是那妖怪的所在,那个妖怪现在就在我的房间内,不,他在这个囚室内,他叫司马辛!
我?司马辛!……司马辛!我?……
看着窗口随风拂动的窗帘,窗帘背后好像有什么?那是什么?是司马辛吗?我的心突突地跳着,手心里也不住渗出冷汗。强咽了一口口水,扶着柜子努力站起身,鼓足毕生所有的勇气,掀开窗帘,窗帘后面除了窗户什么都没有,而窗户的玻璃上分明的映着是我的倒影。
我又坐回到床上,开始了一个人的胡思乱想。在胡思乱想中体验一种快感,在胡思乱想中被吓得瑟瑟发抖。人格分裂?难道是人格分裂?我的心不住地跳着,与屋内的钟声交织成完美的鼓点。上学时在一些心理学的书中看到过精神分裂一类的东西,也看过几部有关的电影,但是万万没想到,更不敢相信这种东西会真的发生,并且是发生在我身上。或许真的是精神分裂,但是就算是分裂,为什么会分裂?又是怎么分裂的?是我分裂出了司马辛,还是司马辛分裂出了我?脑子里各种奇怪念头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而对一切又不甚确定的我,胡乱抓起已经被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机,重新组装好,打开百度,输入了“精神分裂”四个字,我到底要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想百度竟然跳出一条“中医治疗精神分裂”的链接。中医!我如触电一般,对了,一定就是他,孙驼,我就是吃了他的药之后才出现各种问题的。我连忙站起来,找出了那个装“离魂丸”的塑料瓶。瓶内已经空空如也,就在昨晚,我把药都吃光了。
孙驼!一定要找到孙驼,这个坚定的声音在我脑海中不断回响,不容一切庞杂的声音发出半点质疑。我立马冲出家门,直奔向孙驼的“诊所”。
天色已经擦黑,阴沉沉地似乎预示着马上将会有一场连绵的雨水。我一路小跑地沿着中原路向西奔去,奔向那排老旧民房。沿着岔口,我横冲直撞,碰倒了无数的晾衣绳,上面挂着的衣服,也被我撞得摇摇晃晃,很多都坠落下来,堆成一团。
一脚踩到草丛深处,只觉脚下一摊软物,不知什么把我绊了个趔趄。然后听到“喵”一声惨叫,一直被我践踏的野猫发疯似的窜了出来,消失不见。
又在布满碎石的小路上磕磕绊绊,跌跌撞撞地到了单元楼前,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六楼。之前孙驼门口“心理医生”的纸质招牌已经被撕去大半,残存的纸质在迎风招展。
“孙驼,孙大夫,开门啊!”我边大声喊叫着,边用力地砸着房门,但不论怎么砸,都无人应声。整座楼道内都回响着我叩击门板的声音和我撕心裂肺的呼喊。过了许久,对面人家的门“吱嘎”地开了一个缝,里面透出一双小眼睛。后来似乎是确认一切安全后,门缝渐渐开得大了,从中颤颤巍巍走出一位老太太,她用若有若无的气息和我说:“小伙子,轻点拍,你找孙大夫啊,他前两天搬走了,家里没人。你瞧那牌子不都撕了嘛!”
“那您知道他搬哪儿去了吗?”我急忙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太太继续气若游丝地说着。
“谢谢,哦,对不起。”我低着头,语无伦次,一脸丧气地离开,毕竟刚才砸门已经到扰民的地步了。
刚走到楼下,雨点已经渐渐滴了下来,一滴紧似一滴,一滴密似一滴,开始还是星星点点的散落下来,不就便穿珠成了线。我站在雨水中,突然又想起俞叔,连忙拨通他的电话:“俞叔吗?我是冯同!”
“我知道你是冯同。”电话那面传来颇为不友好的语气。
我明白俞叔白天的怒气还未消,但此时已管不了这么许多,急忙说道:“俞叔,上次您给我介绍的那个叫孙驼的心理医生您还记得吧,他的电话您还有吗?我急用。”我语气中透着哭腔,正仿佛这淅淅沥沥的天气,老天也在对我们哭诉着什么似的。
俞叔应该是听出了我语调中的异样,毕竟以我的性格,若不是真遇到了什么大事,是不会说话这么快,这么急的。他平静地说了句:“等一下,我给你看看……嗯,有了,我说你记着:138********”。
“好的,谢谢俞叔。”我话音未落,就赶忙挂断电话,按着俞叔告诉我的号码拨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绕了一圈,我再一次绕回起点,一切又进入了开始时的死胡同。时间还是在不紧不慢地走着,生活也随着时间的脚步最温柔又最残忍地踽踽独行。温柔如悄悄滑过指尖的水流,悄然逝过,不着痕迹;残忍如浓烈滚烫的热水沸油,所过之处,痛彻心扉。生活的温柔之处往往在于给你一丝渺远的希望,而她的残忍之处同样在于她可以把这渺远的希望霎时撕扯得粉碎。
回到家中,我坐在床上发呆,我是谁?我不禁问自己。
“你是冯同啊!”一个声音回到。
“那你又是谁!”我惊恐地问。
“我是司马辛!”那个声音继续回答。
“司马辛是谁?”我又大声问道。
“司马辛就是冯同啊!”那个声音略带戏谑。
“我是冯同!我不是司马辛!”我大声怒吼着。
“你是冯同,也是司马辛,司马辛就是冯同,冯同就是司马辛!你白天是冯同,晚上就是司马辛了。”
“我不是精神分裂!”说到这句时,我只能有气无力地嚷着。
“这不是精神分裂,这是离魂丸!”
“不!”我大叫着冲出屋子,冒着雨,不知道我将要跑向哪里。
雨下得越来越急,而我跑得也越来越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