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百里夜行操》|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正在加载下一篇,请稍等...
《百里夜行操》
第十六章

一道闪电倏地劐破暗夜,紧接着“轰隆”几声巨雷震彻夜空。

“响雷就像奔腾咆哮的野马,和你现在的状态如出一辙。”院长从盒中抽出一支雪茄,递给他,“你不要做一匹只懂咆哮的野马。来一支雪茄吧。”

他与院长面对面站着,思忖着如何拉起开场白的序幕。

“怎么?看到我还活着不高兴?”院长把雪茄扔向呆若木鸡的他,“你的黑水帘还是我给的,把它退下来吧。”

他接过雪茄,退下黑水帘。

“黑水帘是你给我的?”他走上前一步,与院长四目相接,“言下之意,你一直在暗处窥探我?不然你如何知道我住在哪儿?”

“用词不对。”院长说,“蔡先生没教过你‘关心’这个词吗?”

“我租房里的针孔摄像头,是你装的?”他说,“书桌底下的监听器,也是你装的?”

“你只说对一半。”院长说,“摄像头是我装的,监听器是那个谭警官装的。”

“你什么时候装的?”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住那儿?”

“在你没住进去之前,我就已经装上了。”院长吸了一口雪茄,“我是特地为你装的。”

“不可能。”他说,“格尔诺丁市那么大,你怎么知道我会选择那儿?”

“要我帮你点火吗?”院长掏出火柴盒,往下一划,点亮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的面容十分憔悴,眼眶也很黑。”他借着火柴的光亮,注视着院长的脸,“这十年,你没有一晚睡得安稳吧。”

“再不把雪茄凑过来,火就灭了。”

“你别转移话题。”

“那好,我问你,你每个月的房租多少钱?”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犹疑了一下,说道,“每个月五十块。”

“你觉得哪里可以租到这么便宜的房子?”

“没有。”他说,“你问这些无用的做什么?”

“你从哪儿看到的租房广告?”

“在公司门前的电线杆上看到的。”他说,“你绕这种圈子有意思吗?”

“是我雇人在你们公司附近贴满了广告,整整八条街。”院长说,“你是被广告上的图片和廉价的房费吸引的吧?”

“对。但你如何知道我一定会租那儿?”

“因为你没钱。”院长说,“任何人看到那样的广告都会动心的,尤其是你们这种刚出社会的青年人。”

“你可真够用心良苦。”

“不用心良苦,又怎么会资助你念大学。”

“上学期间,一直在暗处资助我生活费与学费的,是你?”

“不是我还会有谁理你呢?”

“你为什么不肯露面?”

“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一直不和你见面的原因,不用我多说了吧?”

“不对,你的逻辑有漏洞。”他幡然醒悟,说道,“我与房东攀谈过。他是见我刚出社会,身上没钱,才愿意把房子租给我的。你根本不是房东,也没有贴过广告,你在说谎。”

“对,刚开始和你交谈的的确是房东。”

“既然你不是房东,为什么要帮他贴广告?”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在我贴完广告的第十天才决定租的吧?十天时间,我完全可以把他的房子买下来,再花点钱让他冒充房东。”

“所以现在房产证上是你的名字?”

“对。”院长说,“有什么问题吗?”

“我理解了。”他说,“你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在我房里装摄像头?”

“你这样想就太狭隘了。”院长说,“我随时可以在那间屋子装摄像头。之所以费心费力,一是为你解决租房、生活等问题,二是为了不让你发现我。”

院长说,“那间屋子,你只交过一个月的房租吧,后来没再交过吧?”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我的?”

“从你离开鬼遗古镇那天开始。”

“所以我生活上的一切困难都是你暗中帮助的?”

“对。”

“那你为什么要杀死孤儿院的所有人?还把他们的人头砍下来,挂在古榕树下。”他说,“孤儿院是你一手创立的,为什么要亲手毁了它?”

“他们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他冷笑一声,“我们是唯一的幸存者,不是你杀的,难不成是我杀的?”

“还有一个幸存者。”

“谁?”

“张子婕。”

“她果然没死。”他说,“那晚我明明看到她被大火烧死了,最后一桶汽油还是你泼上去的,她是怎么逃过那场大火的?”

“我之所以泼上最后一桶汽油,一是为了让她尽快解脱,二是为了不让镇民发现那不是张子婕。”院长又吸了一口雪茄,慢条斯理地说道,“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料定张子婕会死在那天,而且是以极不人道的方式死去。那天是百年一遇的祭祀节,按照传统习俗,要烧本镇的一个罪大恶极的人献给神明,而神明就是那棵古榕树。她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所以一直在计划如何才能逃离古镇。那天早上我带她出去,就是为了让她逃过此劫的。”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带她去看一个麻风病人,她和张子婕长得十分相似。”

“你随便找个人替代她,不怕镇民发现吗?”

“我可是找了两年才找到她的。”院长说,“她在离鬼遗古镇五百公里外的一个小村庄里,不会被发现的。她们不仅长得极为相似,还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盖住脸庞,不仔细观察,是很难发现的,何况那时还是天黑。”

“你以为这样很人道吗?不觉得那个女孩死得很无辜吗?”

“我们是经过她以及她家人同意的,即便她不代替张子婕死,迟早也会被村民烧死的。”院长说,“我发现她时,她已经被村民关在一间小黑屋里隔离了,她患上的肺结核已经治不好了。肺结核俗称‘肺痨病’,是通过呼吸道传播与传染的,传统的观点偏重于尘埃带菌传染,现称菌尘气溶胶传染,即指因肺结核排菌病人随地吐痰,干燥后细菌随尘土飞扬,被他人吸入而引起的感染发病。那时的医疗条件不像现在这么发达,一旦患上这种病,不仅亲人会背离,村民们也会唾弃,何况还是在那穷苦封闭的小村庄里。”

“难道她就没有一点求生的欲望?她的家人之所以同意,是拿条件交换的吧?”

“她已经治不好了,与其把她关在小黑屋里每天不得见天日,不如趁早让她解脱。”院长说,“她死得并不无辜,因为我给了她家人十万元。那时的十万元,可不是个小数目。”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子婕为什么会预先留纸条给我了。”他问,“你为什么要帮子婕逃生?那时她已成为众矢之的,你不遗余力地帮助她,是为了什么?就不怕成为镇民口中的魔鬼的后代吗?”

“为了你。”

“为了我?”

“你喜欢她是人尽皆知的事儿,我不愿看到你伤心。”院长说,“我要守护你,哪怕你伤心十年,也比你永远活在回忆里强。因为你们迟早会再相见的,不在乎这十年的悲痛。”

“你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么?”他说,“你说的这番话,我可以理解为苦肉计么?”

“知道。”院长说,“这不是苦肉计,而是我的使命。”

“既然知道我是来杀你的,为什么还在这儿等我?”

“我要告诉你所有真相,包括孤儿院被屠杀的真相。”

“呵呵。”他不停地搓着手中的雪茄,笑而不语,“在你告诉我所谓的真相之前,请你告诉我,孤儿院的那些刚成年的孩子都被你带去哪儿了。”

“他们都被我杀了。”院长说,“我必须要吃刚成年的孩子的心脏。”

“你连自己养大的孩子都会杀,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口中的真相吗?”他说,“你养那么多的孤儿就是为了等他们成年,然后吃掉他们的心脏?”

“如果不吃他们的心脏,我活不到今天。”

“是因为切掉另一半身体,元气无法恢复的缘故吗?”他说,“不止你吃吧?还有龙劲恩吧?”

“刚开始是我给他提供心脏,后来是他给我提供心脏。”

“你们真是丧心病狂,天理难容!”

“这有什么不对?我让他们白活了十八年,他们应该感激我。这是一个很公平的交易。”

“我呸!”他愤愤地说道,“能说出这种话的人,我更不会相信你口中的真相了。”

“刚说了,我不希望你是一匹只懂奔腾咆哮的野马,因为那会让你失去原有的理智。”院长说,“我的第一句话不是随口说的,接下来的谈话,我希望你能保持绝对的理智。过完今晚,不会再有人对你说出真相了,你会成为任人鱼肉的猎物。”

“呵,真可笑!”他说,“你别再编谎言欺瞒我了,孤儿院的那场屠杀是你和龙劲恩联手干的吧?不然你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别告诉我是子婕杀的,虽然她有那个本事,但我坚信她不会那样做的。”

“要杀也要等他们成年后才杀,不然我何必养他们?还请教书先生、雇阿姨照顾他们呢?”

“你既要杀他们,又对他们那般好,不是自相矛盾吗?”

“如果我只开孤儿院,不给他们最基本的教育,镇民们会质疑我的动机,甚至举报我,这样我不是自曝身份吗。当然了,前提是必须要拿心脏来交换,虽然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一种交易。”院长说,“给你一个完整的童年是我的使命,也顺便给他们了。我想你和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一个虽不完整但美好的童年。”

“你的这番话让我恶心。”他说,“看到你这副嘴脸,我恨不得立马杀了你。”

“现在你不能杀我。”院长说,“很多真相今晚你必须得知道。”

“现在你需要保持冷静。”院长平静地说,“刚你不是问我如何逃出生天的吗?现在我告诉你。”

“他们就是你和龙劲恩联手杀光的,你就承认吧。”

“孩子,冷静冷静。”院长说,“你还记得我的蜡像吗?放在我房间床头柜的那尊蜡像。”

“你不要告诉我,挂在古榕树下的是你的蜡像头。”他说,“虽然你的蜡像和真人十分相像……”

“孩子,你听我说。”院长打断了他的话,“蜡像是骗不过他们的。

“如果他们不是你们杀的,那你是如何逃过那场杀戮的?”

“我是抽取自身的灵质与蜡像的物质灵结合的。”院长说“换句话说,我是把自己的灵质输入蜡像,与蜡像的物质灵结合而成的。蜡像没有鲜血,我只好把事先买好的猪血一并灌入蜡像的物质灵中,这样一来就能暂时瞒过他们了。因为我输出的灵质过多,所以我更需要刚成年的孩子的心脏,以助我恢复元气。”

“灵质是什么意思?”

“灵质是有效验,即灵验。每种生物都有一种灵质,因个体、品种不同而具有的一种差异性的灵质。”院长说,“人类的一本书里有记载。”

“你不是肥遗的后人吗?怎会对人类的古书有研究?”

“研究人类是我们肥遗族群的必修课。”院长说,“灵质出自唐朝诗人卢照邻的《驯鸢赋》,我记得书中有记载这么一句:孕天然之灵质,禀大块之奇工。这句古文浅显易懂,不用我翻译了吧。”

“难怪埋你人头的时候,有一股猪血的腥味。”他问,“后来子婕怎么样了?这十年她去哪儿了。”

“我对她说,‘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你是谁,要去何方,需要你慢慢思量。’之后她就走了,至于去了哪儿,我不过问,也不知道。”

“这十年你们没有联系吗?”

“没有。”

“那你知道子婕的身世吗?”他说,“她屁股后面为什么也长有一条尾巴?难不成她是肥遗王的遗腹子?”

“她是白矖与腾蛇的后人,屁股后面长有尾巴是自然而然的事。”

“当时肥遗族群不是被白矖、腾蛇联手剿灭的吗?”他说,“既然如此,子婕应该是肥遗族群仇人的后代,你对她恨之入骨才合情合理,为什么还养她在身边?不怕养虎为患,反咬你一口?别说是为了我,这样的借口过于牵强,我不会相信的。”

“一,虽然她性子桀骜不驯,但生性纯良,不会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二,我们养她多年,多多少少会有些感情。再者说,剿灭我们的是白矖和腾蛇,虽然她是他们的后人,说到底与她何干?三,确实是为了你。我和龙劲恩都把她视作自己的女儿,又怎会忍心杀掉她?虽然我们知道她迟早会离开我们……”

“放屁!你别再说了!”他折断手里的雪茄,扔到院长脸上,“知道我为什么打断你的话吗?你不仅让我恶心,还让我感到虚伪,你的虚情假意才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你说你们都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那孤儿院里的那些孤儿呢?是你们圈养的家畜吗?养大了就挖他们的心脏来吃,不觉得自己早该下十八层地狱吗!”

“孤儿们和她不一样,她可是神灵的后人。”院长说,“好吧,我对你坦白。当初我们不杀她的原因,是为了今后能助你一臂之力,她不仅有这个能力,还会助你成为大地之王。我看得出来,其实她是爱你的,再加上我们对她有养育之恩,她不会不助你统治霸业的。我们是帮不了你了,我们的另一半身体被割掉以后,只剩下半条命了。若不是每十天吃一个心脏维持生命,是活不到今日的。”

“帮我?帮我什么?呵,真是滑稽!”他说,“子婕既是神灵的后人,你们是如何找到她的?难不成白矖、腾蛇亲手送上自己的女儿?真是荒唐!”

“当时肥遗族群和白矖、腾蛇大战的时候,我和龙劲恩得肥遗王的掩护才能逃到浑夕山。他们不会想到,在逃往的过程中我们会折回他们的住处,掳走他们不满周岁的女儿。刚开始我们想以他们的女儿做人质,求他们放过肥遗族群一条生路。可当我们返回去时,肥遗族群早已被他们杀得片甲不留了。当时我们恨不得立刻把她掐死,可就在我们打算掐死她时,她突然对我们会心一笑,我们心一软就放了她。之后我们把她放到蛮荒中,本以为她会自生自灭,没想到,十天后我们重回蛮荒,发现她竟还活着。我们觉得也许这是天命,天命既不可违,那就把她养在身边吧。现在看来,当初我们没把她杀死是正确的决定。”院长说,“虽然我和龙劲恩都存活了下来,但我们肩负着肥遗王的使命。即辅助少主,东山再起。”

“肥遗族群祸害了无数无辜百姓,给人间造成了无数灾难,还妄想东山再起?真是既可笑又可悲!”他说,“女娲娘娘劝阻多次,你们一再一意孤行,肥遗不全族覆没,天理何在!”

“虽说我们干了诸多伤天害理之事,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院长说,“肥遗王是朱雀的得力干将,我们犯下的滔天罪行,都是朱雀一手策划的。女娲的劝阻我们也曾上报多次,但收效甚微。青龙、白虎、玄武表面上是与朱雀结盟,实则暗度陈仓,各自心怀鬼胎。朱雀腹背受敌,自然难以与之抗衡。可朱雀仍然固执己见,勃勃野心不但没有作罢的意思,反而命令肥遗王变本加厉地给人间制造无数灾难,还一度妄想统治人间。肥遗王是朱雀的手下,自然不敢抗命,也就酿成了肥遗全族覆灭的悲剧。”

“你的意思是,肥遗全族被覆灭是无辜的?”

“虽说不是无辜的,但女娲不该就此赶尽杀绝,不留一点儿余地。”院长说,“虽然肥遗现身的地方会有旱灾出现,但一直以来都是安守本分、从不祸害人间的族群。要不是朱雀刚愎自用,肥遗族群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原来肥遗与朱雀还有这层关系。”他说,“这么说来,朱雀才是主谋。但肥遗王也有不臣之心吧?不然为何要你们辅佐他的后人,妄想成为大地之王?”

“当时局势动荡,人人都有不臣之心,不足为奇。”院长说,“你对黑水帘和云杀宝剑已经运用自如了吗?”

“基本上可以控制它们了。”他说,“黑水帘和云杀宝剑是天来使者的信物,你是怎么得到它们的?你对天来使者有了解吗?”

“天来使者是第一任肥遗王,他的黑白水帘和云杀宝剑,是肥遗族群的法宝,只有历任肥遗王有权知道并有权掌管。为了不让这个秘密传播出去,新一任肥遗王一旦接任,就必须要把前任杀掉或者让其自杀。这是肥遗族群创立以来的规矩。”

“既然天来使者是第一任肥遗王,那他也是肥遗?你可以拥有黑水帘和云杀宝剑,难道你是肥遗王?肥遗王不是战死了吗?”

“虽然肥遗族群是天来使者创立的,但他不是肥遗。”院长说,“肥遗王临终前才把它们交到我手上,并告知了族群的历史以及它们的来历。为了让少主知道自己的身世和使命,我才忍辱负重、苟且偷生至今。不过龙劲恩并不知情,他只知道辅助少主,重振我肥遗雄风的使命。”

“为什么不能让外界知道它们在肥遗王手里?是怕招来无端的祸害吗?”他说,“既然它们威力无穷,为什么要这般隐瞒呢?天来使者是不是别有用意?还是怕它们落入他人之手?”

“它们认主,抢不走的。”院长说,“不是怕落入别人之手,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祸端。天来使者仙逝后,各方神圣为了寻找、抢夺它们,不惜自相残杀,无所不用其极。天来使者早就料到它们会引起三界纷争,因此定下了只有历任肥遗王知晓并有权掌管的规矩。”

“怪不得龙劲恩见到黑水帘会三跪九叩。”他问,“肥遗王既然拥有黑白水帘和云杀宝剑,肥遗族群为何还会被杀光?”

“你一个人可以同时打死上万人吗?”院长说,“你最多只能自保或者选择逃跑。肥遗王生性高傲,誓死要与同胞们共存亡,又怎会丢兵弃甲、狼狈而逃?”

“朱雀不施以援手吗?”

“朱雀早已自身难保,哪来的分身?”

“白水帘在谁手中?”

“在张子婕手中。”院长说,“黑白水帘是稀世珍宝,能护你们周全。至少关键时刻能保你们性命无虞。”

“你就这么相信我们?我们可是神灵的后人,与你们有世仇的!”他说,“子婕知道自己是神灵的后人吗?”

“若不相信她,我何必送她白水帘?”院长说,“送她离开古镇那天,我已经全部告诉她了。”

“刚你说什么?”院长回过神来,“你说你们是神灵的后人?”

“嗯。”

“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你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世吗?”院长说,“张子婕是神灵的后人没错,但你不是。”

“我不是神灵的后人?难不成我还是肥遗的后人?”

“对,你是肥遗王的遗腹子,是我们的少主。”院长说,“黑水帘和云杀宝剑向来只由肥遗王掌管,白水帘则交给肥遗王后掌管。不然我怎会把它们交给你们?”

又一声惊雷震彻云霄,黢黑的屋子瞬间亮如白昼——闪电划亮屋子的瞬间,他看到院长庄严肃穆的神情中,期许如同嘀嗒的雨点般拍打在他脸上,融解了来自黑夜的悸动。

“我不是肥遗的后人,不是……绝对不是……”他把脸转过一边,不让院长看到他眼中的迷茫与无措,“我是白矖与腾蛇的后人,我是神灵的后人……”

“其实你早已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你之所以抗拒、抵触,是因为它无法满足你的英雄主义。”院长说,“你觉得只有神灵的后人,才能给你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耀。你别否认,因为你闪躲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

“你凭什么说我是肥遗的后人?就凭你给的黑水帘和云杀宝剑?”他说,“肥遗有两身六足四翼,这些我都没有,你凭什么说我是肥遗的后人!”

“黑水帘和云杀宝剑是其一。其二,只有肥遗的尾巴在愤怒时才会发红发烫,并能生出黑色的火焰。”院长说,“你没有两身六足四翼,是因为我们把过半的功力输入你体内,让你免受割掉另一半身体的痛苦,同时也封印了你体内的力量,把你变作人形,和普通人一样生活。不过你愤怒到失控时,还是会变回肥遗的样子,也会给地方带来旱灾。”

院长说,“你别一脸错愕地看着墙壁,它给不了你答案。肥遗后人的身份不会让你蒙羞,更不会妨碍你成为英雄。”

“证据。我要证据。”

“你的尾巴就是最有力的证据。”院长说,“你还记得潘多拉世界的那块墓碑吗?你知道它现在藏在何处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找它吗?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找它吗?”

“墓碑?我当然记得,可它又能说明什么?它能坐实我肥遗后人的身份吗?”

“多数人以为墓碑里藏有黑白水帘和云杀宝剑,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墓碑里藏的其实是肥遗的预言天书。”院长说,“只有历任肥遗王才能打开墓碑,有权知道天书上的内容。”

“为什么别人不能打开?”他说,“墓碑在哪儿?”

“因为每任肥遗王的尾巴里都藏有一颗叫‘冷火’的珠子,它蕴藏着十分巨大的能量。”院长说,“珠子会与尾巴的血肉融合,你体内的那股强大的力量正是源自它。一旦你死去,体内的力量会自动集中到你的尾巴,冷火珠也会在你的尾巴里自行修复,直到重新变回珠子为止。”

“肥遗王死后,我按照他的吩咐,待珠子成形,取出,融入你尾巴中。”院长说,“其实墓碑藏在孤儿院的那棵古榕树里,是墓碑的能量让古榕发光、飞行的。潘多拉世界里的那棵会飞的树,也是因为墓碑藏在里边的原因。”

“怪不得那块墓碑会莫名消失,原来是藏在那棵金黄的树里。”他说,“把我赶到潘多拉世界的那条肥遗是龙劲恩吗?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为了保护你。”院长说,“那时候我们已经被朱雀的后人盯上了,不得已才把你赶到潘多拉世界,不然你会和我们一样被追杀的。”

“肥遗王不是朱雀的手下吗?朱雀的后人为什么要追杀你们?”他说,“还有,潘多拉世界里的那些汽油是你藏在那儿的吗?”

“为了预言天书和冷水珠。他们以为天书和冷水珠藏在我们的尾巴里,所以才追杀我们。龙劲恩被你杀掉以后,他们肯定验过他的身,在他那儿没什么收获,自然以为东西藏在我这儿。”院长说,“潘多拉世界里有汽油?这不可能!潘多拉是一个没有规则的逆行世界,外界的东西根本无法融入其中,你是不是记错了?”

“我不会记错的。”他说,“我怎么可能记错。”

“这绝不可能!”院长笃定地说道,“如果你真看到潘多拉世界里有汽油,那绝对是假象!”

“假象?”他困惑地挠挠头,说,“我还记得汽油桶上的‘中国制造’这几个字,怎么会是假象?”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院长说,“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肥遗后人吗?那你劈开那棵古榕树,找到墓碑,把尾巴的血滴到墓碑顶端的小洞里,答案自会浮出水面。”

“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他说,“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了不让我的身份曝光,你是不是杀掉了吴伯、水果摊老板娘、杜成康等人?”

“是。”院长说,“他们必须得死,不然你的身份就有暴露的可能。”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知道我有尾巴的事儿?”他说,“杜成康的母亲也是你杀死的?”

“你摸摸你尾巴左侧,是不是有一条纹路?纹路里是不是有一条细小的坚硬物?通过这条纹路,我能感应到你和所有人的对话。”院长说,“针孔摄像头只能看到画面,不能听到声音……”

“等等。”他摆摆手,“你何时装上的?”

“从你还是个婴儿的时候。”院长说,“那条坚硬物是由肥遗王戒指上的玉石熔化而成的,是肥遗王感应后代的唯一途径。当然,我的尾巴里也有这么一条坚硬物。这是肥遗王的嘱咐,我必须得这么做,不然我无法得知你的近况,护你周全。”

“为什么我无法感应你?”

“那是因为你尾巴里的那条坚硬物没有滴上我的血液,而我的早已滴上了你的血液。”

“杜成康的母亲是不是你杀死的?”他说,“还有,魏彧也知道我有尾巴的事儿,他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杜成康的母亲是我杀的。我是从杜成康死之后,才发现她也知道你有尾巴的事儿,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们早就发现你屁股后长有尾巴的事了,所以才偷偷搬离鬼遗古镇。”院长说,“我本来想在你买药那晚杀死魏彧,但还没来得及杀,他就被人吊死在古榕树下了。”

“这么说……”他攥紧发抖的拳头,怒视着院长,“吴仲彣也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往院长脖子上打了一拳,再一脚踢飞他——院长的身子贴着地面飞起,撞到门板上。

他拔出宝剑,对准院长的胸口,怒不可遏地吼道,“你为什么要杀死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如果你没杀死他,或许我还会饶你一命!”

“只要能保护好你的身份,我死又何妨!”院长捂着肚子,喘息着,说道,“你的身份一旦暴露,就会成为他们追杀的重点对象。你一旦死去,我们做的所有努力都将毫无意义。完成肥遗王的嘱托,是我的使命,同时也是你的使命!”

“去你娘的使命!”他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为什么……”

“你太感情用事,迟早会遭到身边人的背叛。现在没有背叛你,是因为诱惑还不够大!”院长说,“你要知道,只有肥遗族群才不会背叛你。”

“你的所作为,我永远无法原谅,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你是我的少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院长佝偻着身子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雪茄,点上。

“在你杀我之前,请容许我把话说完。”院长说,“屠杀孤儿院的凶手是朱雀后人。那晚他们是冲我来的,发现我逃脱以后,才一怒之下杀光孤儿院的所有人。”

“朱雀的后人是谁?”

“我查不到。”院长说,“不过你要小心无脸男和火焰男,他们很有可能是朱雀后人的王牌杀手。”

“既然你知道我会去刺杀龙劲恩,你为什么不叫他逃走?还是你原本就想他死?”他说,“他不是你的同类吗?你为什么见死不救?”

“因为他不仅利欲熏心还背叛了自己的使命。” 院长说,“他认为我们的使命是无法完成的,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利用肥遗的身份当上市长,然后四处敛财,搜刮民脂民膏,让自己过上快活的日子。”

“不仅如此,他还差点儿暴露了你我的身份,多次将我们置于危险边缘,这才是我无法容忍的。”院长说,“与其让他苟活于世,不如让他死在你手里。”

“所以你把他的尸体装入猪笼,挂在检察院的大门上?”

“这不是我干的。”院长说,“只要我留下一点儿蛛丝马迹,朱雀的后人就能很快找到我。我那样做不是自曝身份、自投罗网吗?”

“那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很有可能是朱雀后人的手下干的。”院长说,“他们把龙劲恩的尸体挂在检察院大门上,是想引出我出洞,然后将我一网打尽。”

“难道是无脸男或者火焰男干的?”他说,“我问过他们一次,但他们一致否认。”

“他的尸体被谁挂在大门上很重要吗?”院长说,“除了我们和张子婕,或许还有一个幸存者。”

“还有一个幸存者?”他抽回宝剑,“谁?”

“魏彧。”院长说,“你没发现吗,只有他的尸身是完整的。”

“不可能。”他说,“魏彧是我亲手埋的,他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你的推测有依据吗?”

“你怎么了?”他看到院长不停地眨着眼皮,发觉有点儿不对劲,便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时院长突然口吐鲜血,瘫倒在地——他看到两把闪亮的刀子穿过门板,刺穿院长的心脏,再倏地从门板后抽回。

他急忙打开大门,看到一个手持双刀的浑身长满蓝色火焰的人,化作一团蓝色火焰,消失在半空中。

他回到院长身边,把他的头靠在大腿上。

“快……快去……找……预言……天……天书……”院长握住他的手,虚弱地说道,“你要……完成你……你的使命……成……成……成为……大地……之……之王……”

说完,院长的手滑落在地,闭上了双眼。

他葬完院长,给他立好坟墓,已是凌晨三点钟。

他穿上黑水帘,飞回孤儿院,来到古榕树下,拔出宝剑,劈开古榕树——被劈成两半的古榕树,闪过一道金光后便连根拔起,刹那间化作一团金色的粉末,随后卷入一股突如其来的狂风中……消失不见。

墓碑在狂风退去之后,逐渐现出清晰完整的轮廓——墓碑上的咒文依然血艳得令人生恐,那些潦草而有序的像僵尸符一样的文字,他依旧无法读懂,也猜不透墓碑消失之后,会出现怎样的无法预料的后果——可他真的很想证实自己不是肥遗的后人。于是他飞到墓碑顶端,把尾巴的血滴到小洞里。

不一会儿,墓碑猛然震抖起来,他急忙跳下墓碑——墓碑上的咒文已经消失不见,紧接着墓碑逐渐变成淡红色、粉红色、大红色……把整块墓碑变成血红色后,墓碑底部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像植物根须一样,迅速将墓碑崩成碎片—— 一张闪着银光的白纸,从碎片中缓缓升起,飘到他手中。

他检查过一遍白纸,发现白纸上什么都没有,“这是无字天书?”他突然想起石洞里的温泉水,“难道要用温水湿过一遍才行。”

于是他把天书藏入内衣口袋,穿上黑水帘。飞往石洞。

他离开以后,无数条白色的、金色的、红色的、绿色的、黑色的、蓝色的大蛇吐着信子,从树坑里缓缓爬出。

紧接着,一双长着锋利指甲的惨白的大手,撑破松软的泥土,伸出地面……


目录
首页
专题
TOP

目录 共19篇

正序 关闭
评论专区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