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如一个失眠症患者,趁着众人流连睡榻之际便匆匆出门。等到人们来到街上,它已做好准备,笑脸盈盈地招呼众人。企图说明月落日升,一切正常。
但大家都知道它的秘密,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四十五天,它已经疯了。
这样的事情之前从来没有过。石井想起前段时间电视里的报道,气象主播告诉大家全国的高温天数从去年的三十五天锐减至三十三天,石井记得她当时自豪的表情,仿佛这一切都是她的功劳一般。全球暖化治理已经初见成效,至少在我国成效明显。专家们似乎刻意忘记了龙归的存在。因为这里的情况让人失望,干旱天气已经持续了四十五天。要知道这种事情发生在一个南方海岛城市实属不可思议。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石井对这座城市的气候变迁显得有点后知后觉。在全球暖化这个名词开始流行的那段时间,并没有觉得要热上多少,如今暖化好转,反而发现这热得太不正常,在他上学那会这个季节还是台风频密,现在却只有一个发了疯的太阳挂在天上照得他睁不开眼。他一边想该死的“威马逊”“康森”都跑哪里去了,一边把驾驶室内的遮阳板放下来。当然,他把这种后知后觉归咎于这个城市的发展步伐总是比全国其他城市慢上一拍。
汽车驶上建澳大桥,道路两旁的高楼大厦被甩在身后,河的对岸一排排在建住宅映入眼帘,现在还看不到他们的真面貌,藏绿色的围网把他们裹得严严实实,四周是脚手架,大吊车,一副乱糟糟的样子。但可以看到开发商设立在围网上的大幅预售广告,从上面人们知道这住宅区叫龙翔豪苑,同时记住了一家叫龙翔国际的房地产公司。
石井盯着广告牌上幸福的一家三口,思绪被妻子上周说的一句话紧紧缠绕。当时他想尽办法逗出生两个月的女儿笑,但无论如何她就是不笑,甚至连看都很少看他。妻子忧心忡忡地说,她好像不会笑。当时他觉得大概是因为还小还没学会笑,而且每个人性格各异,“说不定咱闺女天生是个酷妞呢”,他安慰妻子说。
但真的是这样吗?石井第一次冒出这个念头。没能继续往下想,他被电话铃声拉回到了现实。
电话是杨建打来的,告诉他王老师已经到了警局,让他掉头回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十点下飞机吗?”
“昨晚局长确实是这样吩咐的,但今天上午人就突然到了,局长都吓一跳,据说是改签了班机,连局长都没告诉。”
石井本想发发牢骚,但从杨建的声音听出了郁闷。记得他昨天向自己透露过今天上午要和未婚妻去拍婚纱照,这下看来计划要推迟,想必正为如何跟她解释而感到苦恼吧。
“看来王老师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啊。”
“是啊,这下又有我们好受的了。”
挂了电话,一个疑问开始在石井心中飘摇不定。
一个礼拜以前,龙归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一大队收到一封神秘快递,由于快递没有指定签收人,当时在办公室内的杨建便顺手把他拆开,快递内只有一张A4纸,上面写着八个大字:风雨起时万鬼上岸。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杨建端详了这八个字好一会,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把它扔一边,只当是恶作剧。最近不知什么原因,很多人把报假案当成是一种娱乐,连刑警支队也经常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邮件,类似悬疑解密之类的文章或被当做线索的小部件,比如染血的小刀,经化验后往往发现那只是鸡血或猪血。所以当杨建把这事当作闲话告诉石井后,他并没有引起重视,只是觉得这八个字并不押韵。直到他昨天晚上同样将其作为闲话告诉王老师后,王老师却出乎意料的对此极感兴趣,甚至要他连夜到局里把信件作为重要物证妥善放好。然后是回家不久便接到局长电话叫翌日到机场接机,以及改签更早的班机抵达,这接二连三的意想不到让石井预感到这事件应不仅仅是个恶作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