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蟑螂》|鬼话连篇网,一个分享鬼故事的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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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蟑螂》第五部
42

一月二十二日,星期三

丽兹拿起咖啡杯凑到嘴边喝,咕嘟咕嘟的声音让洛肯抬起一边眉毛看了哈利一眼,好像在问这是哪里来的生物。他们在蜜丽卡拉OK店,墙上挂的照片里,淡金发麦当娜用渴求的眼神俯视着他们,而电子伴唱版《我只是打来告诉你,我爱你》无忧无虑、拖拖拉拉地唱着。哈利想关掉遥控器,他们已经读过信,还没人有反应。哈利找到正确的按键,音乐骤然停止。

“我要告诉你们的就是这些,”哈利说,“你们也看得出来,我们的保密工作有漏洞。”

“你不是说在电话里找到金放的窃听器?”洛肯问。

“那不能解释这个人怎么知道我们在追查他,我在电话上没说多少。总之,我建议从现在开始我们在这里开会。如果我们找到泄密的人,也许可以顺藤摸瓜查到克利普拉,但我认为我们不应该从那一头查起。”

“为什么?”丽兹问。

“我感觉泄密者跟克利普拉一样伪装得很好。”

“真的?”

“克利普拉写这封信,就是在告诉我们他有内线,如果我们有任何揪出内鬼的机会,他就不可能那样写了。”

“为什么不问那个明摆在眼前的问题?”洛肯问,“你怎么知道内鬼不是我们中的某一个?”

“我不知道,但就算是,我们反正也已经输了,所以我们得冒这个险。”

其他人点点头。

“不用说,我们时间不多了;也不用说,这女孩情况不妙,这种绑架案有七成是以撕票收尾。”他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而且回避他们的眼睛,因为他明明白白地知道,他的想法和感觉都写在眼睛里。

“我们从哪里开始?”丽兹问。

“从排除法开始,”哈利说,“先排除她不在的地方。”

“嗯,只要他还带着她,就不太可能出得了任何一国的边境,”洛肯说,“也不可能入住旅馆。”

丽兹表示同意。“他大概在可以长时间躲着的地方。”

“他独力犯案吗?”哈利问。

“克利普拉跟任何犯罪家族都没有关联,”丽兹说,“他参与的有组织犯罪不搞绑票这种事。找个人处理吉姆·洛夫那种烟鬼没那么难,可是绑架白人女孩、大使的女儿……他想雇的人一定会先查个清楚才答应,他们会知道接下这一票,就会被警方全力追杀。”

“所以你认为他是自己一个人?”

“我说了,他不是犯罪家族成员,家族讲义气、讲传统,但是克利普拉这个人会雇用他自己并不百分之百信任的打手,迟早这些打手会发现他要绑架这个女孩的原因,可能会以此要挟他。从他灭吉姆·洛夫的口就能看出来,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他可以不择手段。”

“好,我们就假设他独力犯案。他会把她藏在哪里?”

“许多地方,”丽兹说,“他的公司一定有许多房产,想必其中有一些空着。”

洛肯大声咳嗽,喘过气来后吞了吞口水。

“我老早就怀疑克利普拉有一个秘密爱巢,有时候他会带两三个小男孩开车出去,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我从来没查到过那个地方,一定没有登记过,但显然是他的世外桃源,离曼谷不会太远。”

“可以找到哪个男孩来问吗?”哈利说。

洛肯耸耸肩,看着丽兹。

“这是个大城市,”她说,“按照我们的经验,一旦我们开始找这些男孩,他们就会像朝露一样消失。而且这样得把很多人卷进来。”

“好,那算了,”哈利说,“我们不能冒险让克利普拉听到风声,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哈利拿笔规律地敲着桌缘。他突然烦躁起来,发现《我只是打来告诉你,我爱你》的旋律竟然还在他的脑袋里盘桓。

“那,总结一下,我们假设克利普拉自己把肉票带在身边,还有他人在从曼谷开车可到的偏僻住所。”

“我们现在怎么办?”洛肯问。

“我去一趟芭堤雅。”哈利说。

他是外侨界的边缘人物,哈利不觉得他在这个案子里很重要,只是又一个逐好天气而居的挪威人罢了。鲁阿尔·博克跟他上次在丧礼见到的一样,一样生气勃勃的蓝眼睛,一样金链示人。他站在门口,看着哈利把四轮传动大丰田回转一圈,停在他家前面。尘土飘落碎石地,而哈利还在跟安全带和车钥匙奋战。一如往常,他打开车门时,对扑面而来的热气毫无防备,于是不自觉地大口喘起气来。空气里有咸味,告诉他海就在那些矮丘后面。

“我听到你的车子从车道过来,”博克说,“好特别啊,那部车。”

“我租了店里最大的,”哈利说,“我学到了,大车优先,你要开大车才能应付这里这些靠左行驶的疯子。”

博克笑出声。“你有没有找到我说的新高速公路?”

“有,找到了,只是路还没全部完工,有些路段用沙包挡起来。不过每个人都辗过沙包继续开,我就照办了。”

“听起来刚刚好,”博克说,“不太合法,但也不太违法,也难怪我们会爱上这个国家,对吧?”

他们脱鞋进屋,踩在冰凉的石砖地板上,哈利光溜溜的脚有些刺痛。客厅里挂着照片,有探险家弗里乔夫·南森[1]、剧作家易卜生、挪威王室;其中一张有个男孩坐在抽屉柜上,眯眼看着镜头,他大约十岁,腋下夹着一个足球。餐桌和钢琴上整齐地堆着一沓沓报纸文件。

“我一直试图对我的人生稍做整理,”博克说,“找出发生的事件和原因。”

他指着其中一堆。“那些是离婚文件,我盯着它们看,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一个女孩端着托盘进来。哈利尝了她倒的咖啡,发现是冰的,抬头探询地看着她。

“你结婚了吗,霍勒?”博克问。

哈利摇头。

“那好,继续保持。他们迟早都会想给你弄一个来。我有一个害我倾家荡产的老婆,还有一个正在做同样事情的成年儿子,我却怎么都想不通我对他们做了什么。”

“你怎么会跑来这里?”哈利问着,又啜饮一口咖啡。其实没那么难喝。

“我来这里替挪威电信局做一项工作,他们在帮泰国某家电信公司安装交换台。等三趟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去了。”

“再也没有?”

“我离婚了,需要的东西这里都有。有一阵子我真的以为我渴望挪威的夏天,峡湾、山,还有……呃,你知道的,所有那些东西。”他朝墙上那些照片点点头,仿佛它们就可以代表剩下的全部,“然后我回了挪威两次,可是两次我都在一星期之内又回来,我受不了挪威,一踏上挪威的土地就很想回来这里。我现在知道了,我属于这里。”

“你做什么工作?”

“我是个马上就要退休的电信顾问,偶尔接一些工作,不会太多。我想弄清楚我还剩多少年可活,算一算这段时间我需要多少钱过活。我一分钱都不要留给那些剥削者。”他笑着对那些离婚文件挥挥手,好像在驱邪。

“奥沃·克利普拉呢?他为什么还待在这里?”

“克利普拉?嗯,我想他跟我情况相似。我们两个都没什么必要回国。”

“克利普拉大概有必要不回国。”

“那些闲言碎语绝对都是胡说八道,如果奥沃搞过那种事,我才不会跟他有任何关系。”

“你确定吗?”

博克目光炯炯。“有几个挪威人来过这里,找错了地方。你也知道我在城里的挪威人圈子算是大佬,对同胞在这里的行为,我们觉得负有一定的责任,我们大多数都是正派体面的人,也做了该做的事。这些该死的恋童癖已经大大毁坏了芭堤雅的名声,甚至现在有人问起我们住在哪里,很多人都开始回答那库鲁阿、乔木提恩这些地方了。”

“‘做了该做的事’是什么意思?”

“这样说好了,有两个回家了,有一个很不幸,再也回不去。”

“他从窗户跳出去吗?”哈利提出假设。

博克发出洪亮的笑声。“不是,没有那么夸张,不过那大概是警察第一次收到用努尔兰口音讲泰语的匿名线报吧。”

哈利微笑。“令公子?”他指着那张坐在抽屉柜上拍的照片。

博克似乎吃了一惊,不过点了点头。

“看起来是个好孩子。”

“那时候是,”博克带着悲伤的眼神微笑,自己又说了一次,“那时候是。”

哈利看看手表。从曼谷到这里的车程花了将近三小时,不过他这一路上就像新手司机,一直到最后几公里才放松些;或许回程只要两小时多一点。他从文件夹拿出三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洛肯已经把照片放大成二十四乘三十厘米,以求最有力的冲击效果。

“我们认为奥沃·克利普拉在曼谷附近有一个秘密住所,你可以帮我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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