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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命猫》第十章:梦
梦 
 
  是的,开始的时候,黄太很侥幸。

  他以为他没事了。

  晚上,母亲睡着后,他经常拿出那枚戒指端详。

  他从没有想过要把这枚戒指卖掉。他打算在哪次输得精光的时候,用它做抵押,孤注一掷。

  可是,很快他就变得不安起来。

  这种不安缘于一个梦:

  黑夜,他走在一条路上。

  这条路很漫长,回头看,不知道它从哪里来;朝前看,也不知道它朝哪里去。

  路上没有一个人,两边是幽深的树林,一片漆黑。

  风一阵比一阵大。

  突然,他看见了那只死里逃生的猫!

  它站在路中央,阴森森地盯着他。

  他打了个冷战,猛地停下了,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跑。

  可是,他还没有跑出几步,那只猫突然又出现在路中央,阴森森地盯着他。

  他跳下那条路,想躲进树林中。

  树林很茂密,他艰难地穿行其中,偶尔一抬头,魂都要吓飞了——树叶中闪烁着绿幽幽的光,那是密麻麻的眼睛,好像是猫头鹰,没有嘴。

  猫和猫头鹰的脑袋似乎是一模一样的。它们惟一的区别是,猫头鹰好像没有嘴,尖尖的钩鼻子下一片毛烘烘……

  血盆大口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有嘴。

  奇怪的是,黄太经常做这个梦。那只阴森的猫几乎夜夜都折磨他,他睡得特别累,白天无精打采。

  有一天,母亲问他:“太子,你最近怎么了?”

  “没怎么。”

  “那你半夜乱叫啥?”

  “你耳朵那么背,怎么听得见我叫?”

  “你的声音太大了。”

  “我喊什么?”

  “好像喊什么猫……”

  “你别疑神疑鬼了。”

  “肯定是那天朱环煮猫,把你吓着了。”

  这天夜里,黄太又做那个怪梦了。

  他走在黑糊糊的路上,前后没有尽头。

  他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就像一个人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最初从哪里来,最终到哪里去。

  风很猛烈,从四面八方扑过来。

  风只在他的脑袋里刮着,实际上这天夜里一丝风都没有。

  深城人都睡得很沉。

  那只死里逃生的猫仍然在梦中等着他。

  它站在路中央,站在大风中,竟然纹丝不动。

  他一步步后退,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个跟头,猛然从梦中惊醒。

  他睁开眼,看见朦胧的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四周静极了。

  过了好半天,他的心还“怦怦怦”乱跳。

  房间里好像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他。

  他以为,母亲又听见了他的喊声,拄着拐杖来到了他卧室前,站在门口观察他。

  他坐起来,朝门口叫了一声:“妈……”

  月光在地板上画了一条区隔线,一半明一半暗,而卧室的门隐藏在黑暗中。

  没有人说话。

  “妈!”他又叫了一声。

  还是没有人说话。

  黄太看了看床下,目光接着朝远一点的地方移过去……

  他的头发一下就竖起来——他看见了一只猫!

  它站在地板上,阴森森地盯着他。

  借着月光,黄太看得十分清楚,它正是朱环家的那只猫。

  它从沸腾的锅里跳出来之后,已经失踪多日。现在,它突然现身了!

  它身上的毛被热水烫得一块块脱落,一撮一撮的毛,一块一块的秃,斑驳,丑陋。

  它的眼睛肯定瞎了,这双死鱼一样的眼睛定定地盯着黄太。

  夜深人静,黄太和这只诡怪的猫对视着。

  “猫!”黄太终于尖声喊出来。

  那只猫蓦地一抖,转眼就消失在了黑暗中。

  黄太颤巍巍地伸手打开灯,地板上空荡荡,不见猫的影子。

  他跳下地,四处搜寻,什么都没有。

  不过,他意外地在床下发现了一个洞。这个洞在墙角,像拳头那样大,黑糊糊的。

  黄太肯定它不是老鼠洞。

  他找了一根铁丝,钻到床底下,探进洞里去。深不见底。

  一股冷气穿透黄太的骨髓。难道,这只猫是从这个洞里钻出来的?

  他木木地站起来。

  这时候,他听见母亲在她的房间里叫道:“太子!”

  他答应了一声,快步走过去。

  母亲已经披衣坐了起来。

  “你起来干什么?”

  “我又听见你喊了。”

  “我做梦了。你快睡吧。”

  “我一直就没睡着。”

  “……那刚才你有没有看见什么?”

  “没有啊。你看见什么了?”

  “我也没看见什么。”

  这只猫原本很玲珑,很可爱。

  它不像别的猫,双眼阴险,走路塌着腰,背上四肢凸起,杀气腾腾。

  它走路总是弓着身,好像随时要打个长长的哈欠。

  平时,它总是蜷在床上,舔舐爪子。

  那不是在磨刀霍霍,而是像女孩子在悠闲地修饰指甲。

  李庸不爱养这些东西,朱环却喜欢。

  她下了班,第一件事是喂鹦鹉,第二件事就是喂猫。

  鹦鹉总不叫,猫却总是叫。

  它叫起来,声音嫩嫩的,娇娇的,确实招人疼爱。

  开始,朱环一直担心,这只猫不能和鹦鹉好好相处。也许,趁家里没人,它会突然翻脸,把她心爱的鹦鹉吃掉。

  后来,她渐渐放心了。

  也许,是因为她天天把猫喂得太饱了,它不但不吃鹦鹉,连老鼠都不吃了。

  一次, 李庸打更时,在粮库端了一个老鼠窝,他拎回一只老鼠崽,摆在猫的面前。

  老鼠崽不谙世事,还不知道害怕,“吱吱”乱叫。猫却大骇,后退几步,仓皇而逃。无论怎么解释,这个情景都让人无法容忍。

  猫抓老鼠,是一种本能,是一种本职,而它却让老鼠吓跑了。

  李庸很恼怒,要把这只无能的猫扔了。

  可是,朱环不同意。她看着猫被老鼠崽吓跑的样子,笑得花枝乱颤,更喜欢它了……

  就是这样一只柔弱的猫,经过一次煮熬,突然变得异常恐怖。它经常在半夜出现在黄太家里,阴森森地盯着黄太。只要黄太一打开灯,它就蓦然消失。

  来无声,去无声,它就像一场梦。

  黄太越来越恐惧。

  天黑后,他几乎不敢睡觉,瞪着一双焦灼的眼,等天亮。

  他曾想,把戒指偷偷送回去,也许那样就没事了。可是,他马上意识到,这样做肯定于事无补。这只猫并不是来索取戒指的,戒指跟它没有任何关系。

  它不是什么正义的化身,它是一个受害者,因为黄太,它被煮得半死不活。

  现在,它来报复。

  洞

  这一天,黄太来到了朱环家。

  朱环上班去了。李庸正就着两盘朝鲜小菜在喝酒。

  “黄太,来,喝两杯。”

  “不不不,我来随便坐坐。”

  黄太很少串门。

  无事不登三宝殿,李庸想,他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果然,黄太开口了:“李哥,听说你家前几天煮猫了?”

  李庸似乎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他说:“那都是朱环瞎胡闹。”

  “那只猫……死了吗?”

  “跑了。”

  “一直没回来?”

  “一直没回来。”

  黄太觉得,李庸说这话时表情似乎有点不真诚。

  他想了想,又问:“这只猫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猫。”

  “那它怎么到你家了?”

  “上个月,是它自己跑来的。”

  黄太愣了一下。

  “人家说,来猫去狗,越过越有,我们就把它留下了,可日子还是这么穷。”

  “你没找找它?也许,它根本没跑远。”

  “找它干什么?那本来就是只野猫,跑了更好。”

  那只鹦鹉突然“扑棱棱”飞起来,在屋顶盘旋,一片羽毛舒缓地落在李庸的手上。

  他抬手抖掉了那片羽毛,说:“朱环爱养这些猫啊鸟的,依我,早都赶出去了。”

  那只鹦鹉准确地落在它的秋千上,来回摆荡。

  “你最近忙什么呢?”李庸问黄太。

  “还闲着。”

  黄太一边说双眼一边在李庸家的地板上溜来溜去。

  这一带是林区,木头多,深城人的家里几乎都铺地板,不过,不那么精致,木板长且宽,一块挨一块地平铺,缝隙很大。

  “你看什么?”李庸问。

  黄太盯着李庸,冷不丁问:“你家有没有发现过洞口?”

  “洞口?我家又不打地道战,怎么会有洞口?”

  黄太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我是个大老粗,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也没什么事。”

  “你没事不会来我家。”

  黄太想了想,说:“李哥,这些日子,我经常做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我夜里走在一条路上,那条路很长很长,路上只有我一个人,两边都是树,很密。还有风,很大的风……”

  说到这里,黄太停了停,突然说:“我看见你家那只猫,站在路中央,阴森森地盯着我。我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跑,可是,没跑出几步,那只猫突然又出现在我的面前,还在阴森森地盯着我。我跳下那条路,想躲进树林中,可是抬头一看——密匝匝的树叶中卧着很多猫!”

  “做梦嘛,什么都可能梦见。”

  “可是,我觉得这个梦太怪了。”

  “有什么怪的?前些天,我还梦见……算了,不说了,说了你更害怕。”

  “你也梦见那只猫了?”

  “——我梦见你死了。”

  黄太愣了一下。

  “别怕,梦和现实正好相反,梦见死就是活。只要不做亏心事,越活越健壮。一定是这样的。”

  这话让黄太很不舒服。

  他摸了摸鼻子,继续说:“有一天夜里,我真的看见了你家那只猫……”

  “在哪儿?”

  “它就站在我家地板上,阴森森地盯着我。”

  “那肯定还是在做梦。”

  “不,绝不是。后来,我又看见了它几次。”

  “难道……它钻到你家去了?”

  “可是,每次我一开灯,它就没了影。”

  李庸的脸不那么松弛了。他想了想,说:“这只猫被煮过一回,现在,它肯定害怕人。”

  “……那也是。”

  “下次,你要是捉到它,就把它摔死。反正我家也不要它了。”

  静默了一阵,黄太站起身,说:“李哥,那我走了,你慢慢喝。”

  “哎。有空来坐啊。”

  “一定。”

  黄太一边说一边走向了门口。

  李庸看得出来,黄太仍然心事重重。

  他走出门,反身关门时,还是不甘心地在李庸家的地上扫视了一圈。他的目光和李庸的目光碰在一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门关上了。

  黄太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李庸突然追了出来。

  “黄太,你等一下!”

  他猛地停下来,慢慢回过身。

  这一刻,黄太有点紧张。

  李庸走到他的面前,说:“我想起来了,我在我家床下面发现过一个洞口。”

  黄太愣了愣。

  “后来,我把它堵上了。”

  “多大?”

  “像拳头那么大。”

  “什么时候发现的?”

  “大约……一个月前吧。”

  黄太的眼睛瞪得像核桃。

  一个月前,正是那只猫出现在李庸家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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