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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

  n回家了。

  响马的房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n离开之后的第二天,飞天小区第三个男人失踪。警车整天出入飞天小区,人心惶惶。

  尽管没有证据,可是响马坚定地认为,他们都是被那个神秘女人给带走了。

  下一个可能就是他。

  最近,响马接了几个大活儿,可是,他实在没有心思再工作。更多的时间,他都站在窗前,观察对面那个房子——22号楼2门202室。

  她,那个梦中的神秘女人,她就住在那里。她曾经三次约响马去。

  响马想不明白,她到底是现实的,还是虚幻的?如果她是现实的,那么她在哪里工作?她多大年龄?她有什么爱好?她是什么性格?她有没有丈夫?她有没有孩子?响马为什么每次梦游都能遇见她?

  如果她是梦里的一个幻影,那么,她为什么住在小区内的一个实实在在的房间里?

  响马想再去探探那个深不可测的房子,却没有那么大的胆量。他想,假如敲开门之后,清清楚楚地看到那个女人的脸,他非吓得魂飞魄散不可。

  他想先去物业公司查一查这个女人的来历。

  到了物业公司之后,他被人支来支去,最后走进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办公室。这个男人有点秃顶,眼神里写着行政部门工作人员才有的傲慢。他问:“你有事吗?”

  “我查一个业主的情况……或者是租户。”

  “哪个房子?”

  “22号楼2门202室。”

  对方怪模怪样地打量了响马一番,警觉地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是……咱们这个小区的业主。”

  “你住哪个房?”

  “23号楼,4门,101室。”

  “你是22号楼这个业主的什么人?”

  “我不认识她。”

  “那你查人家干什么?”

  响马不知怎么解释,就说:“她曾经邀请我到她家去,但是我每次去都没有人。”

  “她邀请你就说明你们是朋友,你为什么查人家?如果不认识,她怎么会邀请你?你越说越不对了。”

  “我说的是真话,我一次都不曾见过她。”

  “我们这里有规定,不能轻易向其他人吐露业主在我们这里登记的相关资料。”

  “我只要知道这个业主是男是女就行,或者,知道一个名字也可以。”

  “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求求您,帮个忙。”

  “不,你求也没用。”那个人一边说一边低头看报纸了,给响马一个光溜溜的头顶。

  “那您告诉我,这个房子有没有人住,这个总可以吧?”

  那个人把头抬起来,说:“这个也不能告诉你。”

  对方的固执,让响马怀疑他和那个诡秘的女人有什么深层的关系。

  离开物业公司之后,响马的心里更没底了。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再到那个房子去一次。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而是带了一群朋友。

  回到家,他先打电话,叫来一群哥们喝酒。都是男人。喝着喝着,响马对大家说,22号楼有一个漂亮妹妹,走,我带你们见见她去。

  一群男人喝酒,如果没一个女人在场,总是少一些气氛。听说有个漂亮妹妹,大家都很兴奋,一窝蜂似的跟响马走了。

  这时候天还亮着。响马带领大家吵吵嚷嚷地来到那个房门前,伸手敲门:“当!当!当!……”

  没有人出来。

  他又敲了几次,还是没有人答应。

  他回身耸耸肩,对大家说:“漂亮妹妹不在,只有我陪你们喽。”

  大家夸张地唉声叹气,把响马抱怨一顿。

  那天聚会,大家并没有因为漂亮妹妹缺席而减了兴致,只有响马一直心不在焉。一个哥们说:“靠,响马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梦游呢?”

  梦游两个字让响马抖了一下。

  后来,响马故伎重演,又选择一个日子,请几个男人来喝酒。这次,被请的人中没有一个是上次被请的人。

  这次,他们一直喝到天黑,响马才说:“我都忘了,这个小区里还有一个漂亮妹妹呢,一直闻听诸位的大名,很是崇拜,走走走,我带你们找她去。”

  一群人又来到了那个没有光亮的房子。

  响马站在门板前,又敲,还是没有人。

  一个哥们小声说:“人家睡了吧?这多不礼貌,咱们回去吧。”

  响马得了一个台阶,就领大家回来了。

  大家散去之后,响马锁了门,一个人站在窗前,朝那个神秘的窗子张望。那窗子依然黑洞洞的,像一只眼睛。

  响马知道,此时,她一定在里面。窗帘挡着她半张脸,她正用一只眼珠朝响马这里看。

  她对响马在房间里的一切举动似乎都一清二楚,要不然,她怎么每次都那么准确地把纸条塞进门缝,而一次都不被发现?

  响马一直和那个窗子里的眼珠对峙,这样过了好久好久。终于,他横下一条心:一个人去找她!

  这时候已经快午夜了。

  响马出了门,径直朝22号楼走去。

  此时,22号楼所有的窗子都黑着。整个小区所有的窗子都黑着。

  响马上楼的时候,看见那些楼梯在月光下面目死板,就像不怀善意的路标,通向黑暗的高处。

  响马又看见了那条曾在他视线中一闪即逝的黑猫,它蜷着身子卧在楼梯的拐角,一双眼睛绿幽幽闪着光。

  来到202室前,响马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敲响了门。

  猫眼里有了光亮!

  响马哆嗦了一下——她在!

  还没等响马想好,该不该转身逃离,就听见了“哗啦啦”地开锁声。接着,门慢慢拉开,一个女人逆光出现在响马面前。

  她第一眼看到响马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惶,但是很快就稳定住了。

  响马压制不住声音的颤抖,说:“我是23号楼4门101室的业主……”

  “你有什么事?”她的声音很冷。

  这时候,响马一点点看清了她——这个女人看样子有40岁左右了,响马觉得她长得非常面熟,却想不起来是谁。

  “我,我……你没有邀请过我吗?”

  “我没有。”她的态度依然很冷。

  “我接到过几次纸条……你看,在这里。”说着,响马把那几张纸条都拿出来,递给她看。

  “这不是我写的。”

  “你这里还住着别人吗?”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那是怎么回事呢?”响马有点卡壳了。

  那女人慢吞吞地说:“即使有人邀请你,你也不应该深更半夜造访。你觉得合适吗?”

  “我来过几次了,你都不在。”

  “别说我,跟我没关系。”

  响马想到,如果今天不破釜沉舟,可能再都不会找到她了。他说:“如果你不害怕,可以让我进屋跟你聊聊吗?”

  “如果你不害怕,那你就进来吧。”

  她的脸上突然挂上了响马熟悉的笑,那是她在梦魇中的笑……

  响马惊悚了一下。

  她还在等他的反应。响马咬了咬牙,一步就跨了进去。

  那个女人慢慢把门关上,然后转过身来,远远地看着他。房间里只有一个落地灯,灯罩把那不明亮的光染得绿绿的。

  “坐吧。”她指了指沙发。

  沙发太矮,太软,没有支撑力,响马感觉到坐下去很危险,万一出现什么情况,他想站起来,不像坐在凳子上那么便捷。

  可是,这房间就没有凳子,他只好坐在沙发上。

  她没有走过来,依然站在门口。

  绿绿的灯光涂在她的脸上,使她看起来很不真实。她的脸上依然挂着梦魇中那种奇怪的笑,等着响马说话。

  响马怎么都止不住双腿的颤抖。

  她的眼睛慢慢地转移到了响马的腿上。

  响马忽然后悔来到了这里,他甚至想到了今夜能不能活着走出去。

  那女人一直在看他的腿。

  他的腿越抖越厉害。

  突然,响马的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他陡然想起这个女人是谁了!

  假如,从小到大,记录你童年的只有一张或几张凝固的老照片。可是,你成人之后,偶尔看到一盘录像带,打开,里面却播放出多年以前的一个场景,你第一次看见了童年时代的你,看见了当年的一个老邻居,或者一个小伙伴,看见了已经被你遗忘的你家那座老房子,看见了那时候蓝盈盈的天……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个女人的脸突然开启了响马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天是那样蓝。

  她“咯咯咯”地笑。

  她故意板着脸说:“……可是,我这么大,你那么小,怎么行呢?”

  响马仰着脑袋说:“那你就别长了,等我几年呗。”

  她抱起他,说:“好吧,那我就等你长大!”

  可是,不久她突然就搬走了,不知道去了何方。响马想象着她的变化,凭感觉每年画一幅她。画中女人的红颜一年年地衰老下去……

  他画了将近20年!

  后面的画和第一幅相比,渐渐面目全非。而他每一年画她的时候都坚信,他画的就是当年的她如今的样子。

  ——而她就站在眼前。

  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响马最后一幅画中的人,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这说明,现在他遇见的正是那个消失多年的女人!

  这种巧合多么恐怖!

  那个老旧的故乡小城,远隔千山万水,而她和他竟然都在京都,竟然住在同一个小区里!

  而他凭着想象画的她,竟然像照片一样准确无误!

  这不是……太难以置信了吗?

  或者,她是从响马最后一幅画中走下来的幻影?

  “你是不是从外地搬来的?”响马又激动又恐惧,双腿抖得更厉害了。

  “不是。”她还在看响马的双腿。

  “你看我的脸好吗?”

  她把目光慢慢移上来,最后,平平地落在响马的脸上。

  “你……有没有见过我?”

  她歪歪头,说:“好像见过。”

  “在哪里?”

  “我说出来,你可别害怕。”

  “我不怕。”

  她突然那压低了声音:“在梦里……”

  响马的身子陡然一轻。他颤颤地说:“——那你就别长了,等我几年呗!——你,还记得这句话吗? ”

  “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她跟画中的那个遥不可及的女人如此相似?为什么她不承认她就是她?难道她真的和响马童年时代爱上的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那么,给响马暗中送纸条的人是谁?那纸条为什么又偏偏把响马引到她的房子?

  “你刚才说在梦里见过我,那是……什么意思?”

  “我梦见你追我。”

  响马想起了她开门之后那一瞬间的惊惶。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她问。

  “能先讲讲你的梦吗?”响马说。

  女人打量着响马的五官,慢慢地说:“在梦里,你的面目非常凶恶,我跑,你在后面追……”

  响马的眼睛瞪圆了,他无法判定这个女人是不是在撒谎。

  “我一直跑进一个像山洞一样的地方,藏在黑暗中。你追进来,四下搜寻我…………”

  响马觉得他现在好像就是在梦中。

  “这个梦我反复做过很多次。每次醒来,我都吓出一身冷汗。我不明白,你怎么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停了停,她的眼睛突然变得迷离起来,轻轻地问:“现在,我是做梦吗?”

  “我还怀疑我是在做梦呢。”

  “也许,我在小区见过你,不记得了,就梦见了你……有这种可能。”说到这里,她似乎笑了笑。

  响马彻底傻住了。

  他想不通,为什么她也会梦到自己?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那么,是谁在更黑暗的地方操纵着这一切?

  “哪一天我送你一幅画。”响马突然说。

  “画的谁?”

  “画的你。”

  “你画我?”

  “我不是有意画你,胡乱涂抹,画出的那个女人和你很像。”

  “那怎么可能呢?”

  “也许,我也是以前在小区里见过你,只是没注意,而你却留在了我的脑海中,于是,不知不觉就画出了你。”

  “算了,我不看了,听起来都害怕。”

  静默。

  夜深人静,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太晚了,我得走了。”响马说。

  女人一直看着响马,没做声。

  响马站起来,朝她走过去。

  她闪开了身子。

  响马走到她跟前的时候,紧张到了极点,朝她笑了笑,笑得很假。她似乎也笑了笑。

  响马跨出门那一刻,半扭着头,一边走一边留意她在身后的举动。她没有举动,她好像一直看着响马的后脑勺。

  走出门之后,响马回过身,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有这个必要吗?”她说。

  响马又一次犯疑了,她为什么不说名字呢?

  “这有什么?”

  “我不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什么?”

  女人说:“你小时候,没听老人讲过吗?——深更半夜,假如有陌生人问你的名字,千万不能说。”

  “是这样……”

  这时候,响马感到脚下有一团毛烘烘的东西,他低头看,是那条黑猫,它趴在了这个女人的门口。它还没有睡,睁着绿幽幽的眼,静静聆听这两个人的对话。

  “那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吗?”响马说。

  “秘密?”

  “对,秘密。”

  她冷冷地笑了笑:“对于我来说,你就是一个最大的秘密。”

  “——你梦游。”

  “我不信。”

  “我至少可以给你找两个人证。有人亲眼看见你和我一起梦游。你有没有梦见过,在山洞里,你站在我背后,问我……”

  突然,房子里的灯“忽”地就灭了,响马和女人都陷入了黑暗中。那条黑猫“嗖”地从不知道窜到了哪里。女人在黑暗中低低地说:“你最怕什么?”

  响马哆嗦了一下。

  现实被梦魇一点点吞并。他假装镇静地说:“……对,是这句。”

  “我在问你,你最怕什么?”女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响马摇晃了一下,差点被击倒——她不是在接响马的话,她是在问响马!响马感觉到,她随时都可能伸出无数条尖利的爪子来。

  “你在梦中一直没有告诉我。”黑暗中的她又一次冷笑起来。

  响马还在掩饰着他的惊恐,他竭力使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你看,这些情节都对上号了。”

  女人似乎不重视这个,她继续阴森森地问:“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响马后退了一步:“你总问这个……干什么?”

  女人突然不说话了。

  黑暗的时间移动得极其缓慢,像地壳运动。响马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

  过了好半天,女人终于开口了:“我经常问其他人这个问题。我是个导演,我想把人类内心最恐惧的东西真实地展现出来。”

  响马小声问:“你用什么方式展现?”

  “电影。”

  “电影?……”

  “我在拍恐怖电影。你说出来,好吗?省得我在梦中总追问你。”

  “我最怕……你。”

  “你撒谎!”她突然叫了起来。

  响马的神经几乎崩断了,他小声说:“我不能告诉任何人……”

  黑暗中的女人突然又说:“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不知道。”

  “想听吗?”

  “……你说吧。”

  “算了。我最怕的东西和你最怕的东西一样,我说出来,就会撞到你的心理障碍上。今夜太黑了。”

  “怎么突然就停电了?”

  “我这个房子一到半夜就经常停电。”

  “好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我很少在家,我想你很难再遇到我了。”

  响马突然有一个预感,他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女人轻轻关上门,从门缝里低低挤出一句:“梦里见吧。”

  响马在黑暗中愣了半晌,急急地朝楼下跑下去……

  

  回到家,他把那一幅幅画像拿出来,取出最后一幅,仔细端详。

  这个撩拨童年的他心旌摇荡的女人,这个在响马的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女人,这个让响马在多年之后怀疑起她真实性的女人……

  太像了。

  响马认定,刚才他见的这个不肯说出姓名的女人,就是画上的这个他同样不知道姓名的女人!

  响马注视着画中人,越想越恐惧。这个令他恐惧的女人出自他的画笔……

  最后,他把这些画严严实实地包起来,塞到了吊柜里。

  朝窗子外看了一眼,22号楼2门202室那个房间依然黑糊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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