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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杀了你……

  响马发誓再也不去见那个梦幻中的女人了。

  他勉强下了一个定论:他和她都是受害者。这个小区有一种什么场,导致来到这里的人都易患梦游症。

  这天晚上,响马屈指算了算,又该为那个童年的梦中情人画像了。现在,他不必再参照最后一幅画了,只要依照22号楼2门202室那个女人画就可以了。

  她在响马的画布上一点点显现出来。

  响马突然停了笔。

  他和画中的她对视着,心越缩越紧。他感觉到了什么,歪了歪脑袋,把眼光从画板上移开,头皮一炸——画中的人出现在了他面前!

  真的是她!

  她穿着一身白衣,直直地站在窗外,房间里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青青的。她冷冷地看了响马一眼就走了。她的神态好像在梦游中……

  响马放下画笔,快步追了出去。

  这是响马第一次清醒地和梦游的她相遇。他要看看,她到底把自己领到什么地方!

  这一天的月亮出奇的亮。

  她没有走南门,而是从北门出去的。一个胖保安在门口打盹。他在这里站岗,不比黄减那个塑料人强多少。

  出了北门,那个女人绕了半圈,朝南门外那片荒草地走去。

  响马也钻进了荒草地,不过,为了不被她发现,他一直矮着身子前进。

  正像n说的,她走的路线就像一团乱麻,绕来绕去,曲里拐弯。

  走着走着,响马感到四周越来越陌生,好像离现实世界越来越远了。他忽然想到:梦游的他,能准确地摸回家。而现在,他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怎么回去?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觉察到,这个可怜的女人好像并不是主谋,她只是一个被控制者,她的任务就是引着他走进那个山洞。

  她时不时就直挺挺地转过身来,迷茫地看一下,也许是在寻找响马。看了一会儿,她又转过身去,继续走……

  荒草中多是蒺藜,响马的身上被刺了很多下,钻心地疼。

  突然,前面的荒草中慢腾腾站起两个人!由于离得太远,响马看不清他们的脸,他们好像都穿着保安制服,个头一般高。

  响马愣住了,把身子藏得更深。他的目光穿过荒草,严密观察这三个人的举动。

  那个女人终于停下了,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两个黑影中有一个说话了,很轻柔:“来,你过来。”响马不知道他是对那个女人说,还是对自己说。

  响马没有动,那个女人也没有动。

  另一个黑影也不动,像个死尸,一直朝响马这里望着。

  说话的黑影又说了一句:“你过来呀。”

  那个女人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

  说话的黑影终于慢慢走上前来。他的身体刮着粗硬的荒草,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而另一个黑影还是站在原地,朝响马这里望着。

  响马死死盯着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突然想到,说话的黑影是黄减,而那个一动不动的黑影是他的替身——那个塑料人!

  他的头好像被人砸了一闷棍,“轰隆”响了一声。

  他似乎一下就明白了。

  这个黄减天天值夜班,渐渐发觉了这个可怜女人的病症,也摸清了她发病的规律,于是,他打起了这个女梦游患者的主意。

  过去,黄减过了零点就不知去向,一定就是钻进了这片荒草丛中,等待这个梦游的女人出现,伺机下手。他说过——我在等我的女人。

  可是,蹊跷的是,每次这个女人出现,她身后都跟随着一个男人,那就是响马。每次,黄减都对响马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而今天,他终于看见这个女梦游患者一个人走过来……

  当然,这都是响马的猜测而已。很多时候,猜测离真相十万八千里。

  黄减好像怕那个女人受惊,他走得很慢,很慢,就像要捉住一只蝴蝶……

  那个女人好像突然明白过来,她惊叫一声,转身就跑!

  黄减像矫捷的豹子,撒腿就追上来。

  响马的藏身位置在女人的后面,她现在正是朝响马这边跑过来。

  响马的大脑一下就停转了。

  这一刻万分危急,有很多事情需要响马想明白:这两个黑影是不是只有一个是真人?这很重要!假如响马判断错了,万一搏斗起来,那么敌人的兵力一下就增加了一倍。

  这三个人是不是一伙的?

  响马此时要跳出来见义勇为,搭救这个女人。可是,万一他中了圈套,那么不但暴露了目标,而且敌人的兵力其实是增加了两倍!

  还有,此时这个女人仍然在梦游,还是已经被惊醒?这关系到响马这一伙能不能增加一倍的力量。假如她已经醒了,至少她还可以跑出去喊人……

  响马的大脑还处在死机状态,而惊恐的女人已经跑近了。

  这时候,响马看清了,追在她后面的人正是黄减!他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但是奔跑的速度非常快!……

  响马来不及多想,“噌”一下站起来。

  他几乎一下就挡在了黄减的面前。

  黄减猛地站住了。

  “黄减!”响马喝道。

  黄减愣愣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现在的响马是睡着,还是醒着。

  风刮起来,荒草“哗哗啦啦”舞动起来。

  远处的另一个黄减,轻飘飘倒了下去,被荒草埋没了。

  响马平和了一下语气,又叫了一声:“黄减。”

  黄减还是那样愣愣地看着他。也许,是响马的出现太突然了,他还没有回过神。看来,最近他一直出没在这片荒草丛中,那身脏兮兮的保安制服已经刮了很多口子,像个乞丐。

  “黄减,你说话呀?”响马又说。这回,他用的几乎是朋友口气了。

  黄减不说话,也不动。

  风大起来,他的大檐帽被吹掉了,落进了荒草丛中,他的眼珠动都没有动一下。这个细节一下勾起了响马那阴森的记忆!

  面前这是一个塑料人!

  那么,倒下去的那个像死尸一样的黑影才是黄减?这个塑料人是黄减施了法术的工具?黄减被这个塑料人抽干了血,变成了一个空壳?

  响马惊恐地回过头,看见那个梦游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把头转过来时,眼前的人终于说话了,他的语速很慢很慢:“你…是…第…四…个…”

  响马猛地打了个冷战!

  他在这个东西的声调中,嗅到了一股浓郁的塑料味。他陡然想到了飞天小区另外三个失踪的男人……

  响马转身就跑!

  他找不到回家的路,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在荒草中乱撞……

  潜伏在草丛中的节骨草,恶意绊了他一下,差点把他绊一个跟头,他回过头,发现那个东西还站在原地,木木的看着他,并没有追上来。

  他稍微镇定了一下,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前奔走。

  突然,脚下又有一个东西把他绊了一个趔趄,他低头一看,大吃一惊,竟然看见黄减在草丛中躺着!这个黄减像一个病入膏肓的人,两只离得太远的眼睛,定定看着他,又好像在看着夜空,双眼充满绝望。

  不过,响马的脚告诉他,这个黄减好像不是一个肉身,硬邦邦的。他壮着胆蹲下身,摸了摸这个黄减的脸,一丝凉气爬上他的囟门——这个黄减是塑料的。

  响马站起来,发现刚才被他误以为是塑料人的黄减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响马懵了——他的速度比猫还快!

  响马和他对视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撩动着黄减破烂的制服,响马忽然感到有点悲凉。黄减突然笑了笑,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不相信……”

  响马戒备地问:“什么秘密?”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像梦一样飘忽:“我…正…在…梦…游…”

  “现在?”

  “现在……”

  响马忽然感到这个人很恶心——他强暴女梦游患者未遂,败露了,现在,他开始装疯卖傻了。

  “你不是警察,我没必要对你撒谎……”黄减又说。

  “既然你在梦游,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在梦游?”

  “我也说不清……”

  “那么就是说,现在你还睡着?”

  “是……”

  “那你为什么不醒过来呢?”响马的口气带着明显的嘲讽。

  “我醒不来……”

  “我不信。”

  黄减竟然深深叹了口气:“我当保安的时候,就有这个毛病,我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辞掉的……”

  “你接着说。”

  “我在大门口值夜班,一到半夜,总是忽悠一下,站着就睡着了,接下来我知道我就要梦游了。每次,我都会抱出这个塑料人,把它放在我的岗位上,顶替我,然后,我本人就钻进这片荒草丛……”

  “你到荒草丛中干什么?”

  “我不知道……”

  “今天你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要追那个女人?”

  “我说了,我不知道……”

  黄减的脸在暗淡的月光下竟然闪着奇异的光。他的头发有点长,被风掀动着,经常挡着他的眼睛。

  如果他说的是真话,响马感到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眼前这个和自己说话的人在梦游。从某个角度说,他十分清醒,知道自己在梦游……

  梦魇和现实离得太近了。不,不是太近,而是完全混淆了。

  “对于你来说,梦游着和清醒着有什么区别呢?”

  “区别就是现在我管不了我自己……”他的表情显得有些痛苦。

  响马想,这更像是喝醉了。

  “你有没有喝酒?”

  “我从来不喝酒……”

  “那你就是精神病,不是梦游。”

  “每次到了天亮,我就会忽悠一下醒过来,又归我自己支配了。其实,你和我在小区大门口聊天,后来我爬进你家取塑料人,还有你在小区外的荒草丛看到我,我都是在梦游中……”

  世上有各种奇怪的人,响马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打算离开了。

  “我想,我之所以得这种奇怪的梦游症,是看见你和那个女人梦游之后被吓的。我曾经跟踪这个女人,知道了她的住址,就给你一次次写纸条,想让你和她见个面……”说到这里,黄减脸上的痛苦加剧了,喃喃地说:“现在,我管不了自己……”

  响马突然感到了危险,他低声问:“你现在想干什么?”

  黄减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两束异常的亮光,他小声说:“现在,我想把你杀了——实在对不起啊!……”

  响马猛地朝后跳开一步。

  黄减从怀里慢腾腾地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那刀子很长,很尖。他痛苦地看着那把刀子,说:“我必须杀你的……”

  响马想跑,但是,他清楚他跑不过这只豹子。他的双腿顿时软成了面条。这时候,风小多了。

  响马突然孤注一掷地喊道:“天亮啦!”

  黄减朝东方望了望,猛地哆嗦了一下。天边真的露出了一丝丝亮光。

  “噢,天亮了……”他嗫嚅道。

  响马愣愣地看着他。

  他不再搭理响马,慢腾腾地收起刀子,慢腾腾地躺下来,平平地躺在那个塑料人旁边,双眼望天,眼神就像死鱼一样定住了。

  天光熹微,响马看见两个黄减躺在一起。

  两个黄减躺的姿势一模一样,表情也一模一样。

  响马相信,只要他一转身,就可能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荒草凄凄,两个黄减。

  这个时辰,说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天。

  梦魇和现实混淆了,真与假混淆了,昼与夜混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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